车子在地下甬道穿行,很快来到另一间别墅车库。
与之前差不多,都有服务人员在门厅等候。此时大家不需要再纠结下不下车的问题,四人一起进入门厅。
没几步,唐立就笑:“这里比高级区还冷清,根本没人嘛。”
这次,蒙婉直接带他们进入电梯,选了地面一层,电梯门合拢,她也从容解释:“时间太晚了。现在是凌晨5点,冬季东八二区日出时间是7点不到,一旦日出,黑日力量剧增,或对非专业人士造成伤损。仪式时间一般要持续一小时左右,根据各人体质不同,增加或减少。从此时开始,风险大增,自然人就少了。”
“啧,这待遇,感觉不太好啊。”
“虽是临时变更了计划,但这个时间段,对唐姿女士应该无碍。至于杜先生,由于受到特殊诅咒,若要祛除,理论上需要更强大的‘黑日’之力。”
“理论上?”
“毕竟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请。”
电梯到位,轿厢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腥甜气息。
蒙婉伸手虚引,姿态做得十足。
然而她话音入耳,因后进入电梯而落在前面的杜史才,脚下明显迟疑了。
“担心什么。”唐立推他一把,直接将他推出轿厢,“不是有我姐在吗?她体质特殊,可以当那个调节阀门使唤……是这个意思吧?”
唐姿面无表情出去。
蒙婉则微微一笑:“我也很期待亲眼见识这种特质。”
唐立“切”了声:“你是我的引导员。”
蒙婉手指又托了下镜架:“那要一起吗?”
唐立摸着下巴,似有心动:“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从来没有进行过有关仪轨,也不拜‘黑日’,蒙女士你能调节好么?贵教派一直强调仪式上需要‘灵性血肉’过滤,虽然咱们一见如故,情感联系上似乎还欠点儿火候。”
“我也不见令姐与杜先生有多深的情感联系。”
不理会唐姿、杜史才的反应,蒙婉重新走到前面,缓步带路,悠悠回应:“所谓‘灵性血肉过滤’之说,不过是借助日常生活,慢慢磨出一些本不存在的半虚无联系和通道,借助‘血祭’实现开闭,完成调节。唐女士体质特殊,诸事皆宜。至于唐总,底子可以,我引导调节应该也没问题。”
唐立就呵呵:“我改造之后确实龙精虎猛,不过方佛爷前车之鉴,不可不慎。刚刚见了邹总,听他话意,上面好像不鼓励我们与贵教派……包括其他一些‘强化流’的沾染太过,说不定还要申请开个权限之类。”
不等蒙婉再说,唐立似感慨又似提问:“为什么有限制呢?”
要说这不是蒙婉的身份该回答的问题,但她还是给出了回应:“因为这不是‘天经地义’,而是‘人为设定’。”
蒙婉继续缓步前行,可再走几步路,她脚下,包括其他人脚下,分明变得异样。鞋底似粘非粘,似滑非滑,仿佛隔了一层随时变形且破烂的“膜”……
唐立垂眸,看到的是已经积了有一两分的暗红血水。
蒙婉当先停下,话音则悠悠入耳:“就好像这‘黑日血祭’的现场,基本每次举行都要更换场地,相应的也要重新设计。这里面有多次试验,确定不可改易的部分;也有可以随心所欲,增减变化的部分。教派不能让与会者频繁出事,也要形成一定震慑,还要满足相当一部分人的期待和欲望……”
唐立笑起来,踩着波纹绽开的血水,来到原本应该是一楼客厅的位置。
这里应是一个下沉设计,中心区域有三十公分左右的深度,如今完全被血水填满。周边却依旧有家具摆放陈列,如今下半部都已淹没在血水中,却还是稳稳扎在原地,并不凌乱,好像原本就是这般。
比较扎眼的,是血水边缘,身披较客人更轻薄的白袍,跪地伸臂,半匍匐于血水的年青男女。由于姿势的缘故,他们的头面都要泡进血水里,全凭弓腰姿势,给口鼻留出一点缝隙。
不过对他们来说最要命的,应该伸展的手臂前端,确切地讲,是掌心和手腕处,割开的深深伤口。他们自身的血液,便从中流淌出来,混入到波纹层生的血水中。
如此场面,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满厅的血水,都是由类似的手段集聚而成。
哪怕理智会告诉你,这般人员再加上十倍、百倍,血液都流干了,也未必有这个体量,可这般设计,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感觉不太卫生啊。”唐立撇嘴,“我觉得这次的设计不太成功,邪教意味儿太浓了,又像是末流的血浆片儿,要不是邹总在这儿,还有那什么贵客,我现在就可以举报、摇人……”
蒙婉竟是点头同意:“有同感。”
随着他们接近,中心区域的血水似乎有所感应,自生气沫,渐渐地越发激烈,好像“咕嘟嘟”烧开了,打起了浆泡。事实上,哪怕隔着鞋子,也能感受到快速提升的温度。
“血祭就是要泡进去吗?”
这回唐立问的是身边的唐姿和杜史才。
唐姿保持安静,她毕竟是唐立亲姐,有那份特权。
杜史才本不想开口,却是无奈,深吸口气,终于维持住相对稳定的嗓音:“是,但以前是浸泡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升温’……”
正说着,臂弯忽地微沉,却是唐姿轻挽住他,并往前带。
就像以前参加“血祭”时那样,只是那些时候,通常会有不同的人围观、参与、争抢。毕竟,像唐姿这样的“特殊体质”,在特定圈子里,可说是非常紧俏的资源。
最后往往会形成狂躁的、无节制的乱战,受伤流血,彼此伤害,是最常出现的场面。
他们享受“血祭”,也是“血祭”的祭品。
所以蒙婉、唐立讨论的“设计”,在那种场景下,并没有什么意义。
这本就是邪教、是直接退化到野兽层面的血浆片。
杜史才想得通透,两腿却是不自觉发抖。
他知道,这回终究与以前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