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不到哪里去？”武正则横眉怒视：“好坏到了你这里，恐怕没有什么标准可言！”
罗谈笑自若，说：“天地之初，万物之始，何来标准？”
“制定出的标准就是绝对的吗？说到底还不是用来唬人的！”
武正则恨意瞬间暴涨，怒道：“像你这种无法无天的人，终究不得好死！”
顷刻间，罗声音大了很多：“我得不得好死，是个未知数，我现在就能让你不得好死！”
武正则冷哼道：“求死！”
罗把头侧向一边，脸上的怒云快速消失，再吵下去依这位武先生的性子，怕是再也不能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
“我有些看法，跟武先生分享一下吧！龙国人素来讲究仁义道德，我正是遵从此道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德，并非是指人的品行优秀，德实际上在隐喻一个正字，可以理解为正确的意思。正确没有好坏之分，更多的是利弊之间的权衡，做出正确的选择。”
“道，古语有云，遵道而得路，道路何尝不是事业呢？其中道理我就不一一陈述了。”
“义，既不是正义，也不是义气，而是定，权力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定义，这也是对义字，最好的诠释。”
“仁，是爱与善？或慈悲为怀吗？都不是！仁这个字是最好理解的，仁是聚，凝势聚众，团结大家，方可为仁。”
“总结下来就是，正确道路，定义众人。”
听完这些话，武正则发出刺耳的嘲笑声，就凭这套歪理邪说还想糊弄别人，真是痴人说梦！
刚打算讥讽一番，武正则话到嘴边，笑声却戛然而止，内心大为震惊，是自己反应慢了。
寻常印象里仁义道德与礼义廉耻并无二致，往深了想无非是王道之下的治世工具，维护帝国制时期的主要思想统治。
仁义道德服务于王道，而罗却用仁义道德反推出王道精髓，不可谓不智，难怪罗能展现出那样的气魄。
武正则赞叹道：“你还真是个天才，把正义解释成定义，这点我不敢苟同。”
罗无奈道：“正义只是一个词语，华而不实，非常容易遭到架空。更多时候正义只是被用来当做武器使用，万物皆可正义，只要有足够的实力。”
武正则心中燃起无穷无尽的怒火，眼睛里布满血丝，绝不允许有人这样诋毁他心心念念，用毕生精力来守护的信念。
罗闻到了恐怖的气味，说道：“正义的缺失，信仰的崩塌，给我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如有千万条毒蛇撕咬我的心脏。从那以后，我就不愿意再把自己的希望交托给别人，因为自己的希望在别人那里会变质。”
“人是复杂的，私欲，贪婪，怀疑，虚荣，欺骗这些都是人性，善良，和睦，信任，豁达，诚实这些也是人性。”
“在人类情感中，仇恨是那么真实。当所有的感情都像仇恨那么真实的时候，你就可以成为我，到了那时你的世界就不会再有任何谎言。”
武正则听了这句话才恍然大悟，这就是他跟罗的区别，完全实质化的情感，答谢道：“受教了！”
罗接着说：“武先生，你我虽然走在两条路上，但终点是一样的，殊途同归。五年后我会率领青石主体走出泥潭，到时我们可以携手共进，砥砺前行！”
面对这个橄榄枝，武正则微微一笑，并未给出下文。
“武先生！”
“武先生。”
“武先生……”
连续三声呼唤，声音越来越小，罗的眼眸里彻底没了光华，整个人黯然失色，喘息声逐渐变重。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这位武先生不可能不理解他的想法，也不可能再对他的品格有所质疑，不愿说话只有一种可能，说白了就是瞧不起他。
当一个人打心眼里瞧不起另一个人的时候，就算那人再好再对，都无济于事。
对于这种真正的大才，无论是官方，还是世家大族都会极力拉拢，怎会愿意跟青石这些鼠辈沆瀣一气？
罗也能理解，卡拉迪格要不是被资金问题逼得实在没办法，跟他走都走不到一起，更别说成为合伙人了。
两人你不言，我不语。
武正则心里暗暗发笑，无冕之王可是用十五年的养精蓄锐换来了苍穹十二年的辉煌，而罗只用了五年时间就得到了一切。
这份辉煌的背后，肯定埋藏了巨大的隐患，武正则已经隐约猜到一些，举世共戮，死无葬身之地！
罗通了通鼻孔，咽下一口唾沫，如日中天的时候影子就在脚下，很短，很小。黄昏日落之时，影子会是人的几倍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罗不得不打破沉默，说：“武先生，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
“嗯~”武正则嘲弄道：“罗老大，别忘了，世间仍有光明，就是光有些微弱。”
忽然，武正则目光一凛，说道：“过境蝗虫，死不足惜！”
罗嘴角一阵抽搐，并未愤怒，笑说：“我小时候，院子里有棵枫树，那年春意盎然，生机勃勃，千万新叶，在风中起舞，那是我见过最美的景色之一。我走上前去，发现有片叶子并不完整，中心位置有个小孔，从此就开始关注它。”
“那年夏天，有好几场暴雨，一小部分叶子经不住狂风的摧残，离开了树枝，我去看了它，它还是老样子，一直就在那里，它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和别的叶子不一样。”
“那年秋天，有些叶子变红了，它跟大多数叶子一样发黄。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风雨交加的午后，当我从窗户里望出去，它从枝头落下，期间向我这边飘了小段距离，好似在跟我告别。往后的那些天，我每天去上学的时候，都会看到它身上有一层薄薄的霜，直到它彻底消失。”
“那年冬天，跟往常一样，树上的叶子都落了，我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在想它明年还会再次出现吗？”
“我最终再也没有见过它，没过几年，枫树就被砍了。”
武正则悠然一笑，说道：“我可不懂，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懂！”罗用严厉的语气，说出不容辩驳的话：“我信我能力挽狂澜！”
“人会被人性束缚，但有一种人不会！”
“当一个人可以直面死亡的时候，人性又算得了什么呢？”
武正则霸气回应：“你又算得了什么？”
罗挥了挥手，说：“然也！算了算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罗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微笑着说：“武先生，你这辈子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武正则冷哼道：“这跟你有关系吗？”
罗尴尬的说：“没啥关系，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武正则说：“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这种家伙最不老实了。”
罗嘿嘿一笑说：“我觉得你没有，不过我是真的有。”
罗依旧坐在沙发上，向前挺了挺身子，目光随意安放，眼神阴晴不定，时而温和如小溪静静流淌，时而又像狂风能够掀起万丈巨浪，来回切换之间，喜怒哀乐相当传神，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
武正则精神为之一振，感觉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七分痴狂三分傻。
罗清了清嗓子，说出让武正则惊掉下巴的话。
“月照山池，她把涟漪香煞。人间如此，确有良缘佳话。”
武正则有点懵懂，心道：这货竟有些许婉约之意。
谁知接下来这一幕幕，让这位武先生大跌眼镜，震惊到连嘴都合不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