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家里那沉闷又压抑的气氛完全不同，但又偏偏十分接近的，是姜天蔚的乘机体验。
他上次坐大型客机还是跟父母一起来日本，明明感觉上没有过去很久，但莫名的记忆不怎么深刻了。
毕竟，大多数人对于不怎么深刻的记忆都记得不是很清楚。
如果他但凡在飞机上留下了什么深刻的印象，那估计就记忆犹新了。比如某个座位上坐着替身使者，秘密部队的特工，宇宙降临的高达驾驶员，或者这架飞机是卡○空出资制造的，都会让他有一个深刻到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回忆。
但很可惜，并没有。
他那次乘机体验，就是很普通的上了飞机，很普通的睡着了，然后很普通的醒过来就到了日本，没有啥留下记忆的。
仿佛是航空公司要补偿他一样，这次，飞机给姜天蔚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因为……
“噢噢噢噢！我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啊！什么时候飞啊？”
从前排二年级的座位上传来了一个大嗓门的声音。
穿着红衬衫，留着一头金发的男人正露出压抑不住的狂喜这么对身边的空姐喊着。
一般情况下，某个作品里出现金发的人，要么是白种人，或者欧洲人，要么是突出金发贵公子的气质，但今天这个人打破了这个传统偏见——我们搞笑角色也得有自己的金发啊！
“那个……这位乘客，请您坐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呐呐，我说，这飞机要飞好几个小时吧？什么时候吃饭啊？我听说这趟飞机提供午餐我连早饭都没吃啊！”
“啊……啊哈哈，午，午餐当然是中午提供啦……那个，请您先坐好……”
从空姐那营业式笑容的背后，姜天蔚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漆黑的意志，如果意念能杀人的话，大概现在龙司就要变成沙司了……
是的，这个情绪高涨的孩子自然就是坂本龙司。虽然他名义上是高二，但看这个表现，说他是小五都高看他了——这是小五郎啊！
（不过，龙司如果真的是毛利小五郎也不错，因为这样他就有一个特别漂亮的擅长空手道的女儿了。而且，龙【四】变成了小【五】，这也算一种进化了吧？）
姜天蔚在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很难给日本人解释的中国冷笑话。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笑话这种东西，自己觉得好笑就完事了嘛！
他唐突噗嗤一乐，到是让旁边的芳泽堇不明所以的转过头：“怎么了前辈？”
“没，我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什么好笑的事情？”
芳泽堇很明显没有解锁心灵感应之类的超能力，不能理解姜天蔚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奇怪的一歪头。
“我想到龙……”
姜天蔚正要给她讲解梗，但是转念一想，这个龙四小五的笑话实在是太难get到了，万一冷场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很low？自己的前辈的面子放在什么地方？！
所以，他做了一个更加糟糕的决定：那就是玩另一个梗来解释这个梗。
“我老婆要生孩子了！”
姜天蔚改口，脱口而出某部周星驰电影里被玩烂了的台词。
“？前辈，结婚了吗？”
芳泽堇没有看过那部电影，而且，身为日本人的她，闲的没事也不会去逛中国的视频网站，当然不知道这个在中国流传很广的梗。
这个世界最尴尬的事情，不外乎两种，一种是玩的梗没人懂，一种是给人解释自己的笑话。姜天蔚今天一口气占了两个，如果这里是游戏世界的话，大概已经开始弹成就了：尴尬之王。
但！就在这尴尬的时候！英雄！出现了！
“你明明就在笑我，你都没停过！”
是芳泽霞！
这个一直跟着姜天蔚的小幽灵，自然跟姜天蔚的知识面重合度非常高，尤其是休闲娱乐的方面。
芳泽堇不明所以的看着姜天蔚开怀大笑，又看看半空中自己完全看不见的姐姐的影子，只能不明所以的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美少女做什么都好看，哪怕是叹气。当年四大美人的事迹之一，就有西子捧心这么个典故，说的就是病弱的西施捂着胸口的姿势，还有红楼梦里的第一女主角林黛玉，不也是一个时不时就感春伤秋的妹妹？
（还好没让气氛冷下来，你在干什么啊姜姜……回去之后要好好给他上一堂交际课了，哪有跟女孩子聊天唐突玩梗的啊！）
芳泽霞气鼓鼓的这么想。
但，很快，让她更加气鼓鼓的事情出现了！
“呐呐，我说，能换个位置吗？！”
忽然，某个金发红衬衫的原田径社王牌跑了过来，扒在两人身前的椅背上，那张猴子一样的脸上正露出猴子一样兴奋笑容：“咻咻！”
龙司一边问，一边对姜天蔚挤眉弄眼，看他这模样，姜天蔚虽然十分不想承认，但他确确实实理解了对方的意思：龙司有话要跟自己讲。而且，不方便说给芳泽姐妹听。
那么，结合之前的信息来判断，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还没放弃那个愚蠢到家的海边搭讪计划吗？！你疯了吗？！那种计划只会让你自己受伤啊笨蛋！你看看之前的花村阳介前辈啊！）
姜天蔚心里这么想着。
“那个，这位乘客，请，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非常危险的……”
空姐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职责，追着龙司过来。她一抬头，可怜巴巴的对姜天蔚道：“这位乘客，你跟他是朋友吧？能不能劝劝他？”
姜天蔚一看空姐这表情，思考了足足零点零一秒钟，虽然他生平做过无数的选择，但毫无疑问，接下来要做出的这个选择是最无关紧要的那个：
“不认识。我完全不认识他。不熟，这个真不熟。这位学长，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不要再让空乘人员为难了，不然我要叫老师了。”
姜天蔚瞬间将自己跟龙司的人物关系撇得一干二净，生怕连带着自己都被航空公司拉入黑名单。
为此，他甚至不惜使出会让同龄学生不耻的江湖绝学“叫老师”也要把龙司劝回去。
事实上，川上老师也正在远处的机舱里点名，远远地瞥见了龙司，虽然直线距离大约有四五十米，但姜天蔚还是清晰的看到了川上老师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团，脸当时就耷拉下来了。
龙司一看坏了，班主任注意到自己了，这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先撤退了啊！
“兄弟，下飞机之后咱们集合……”
他轻声这么说着，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空姐这才松了口气，回到了岗位上，并且暗中发誓，以后绝对不要在接触这种男乘客了……
姜天蔚松了口气，这个时候，邻座的男同学忽然站了起来：“那啥，姜同学，借过，我上个厕所。”
飞机为了盈利，一趟能拉更多的客人，座位和坐位之间距离都很小，姜天蔚必须站起来给对方让位置对方才能出去。当然，姜天蔚没可能妨碍人家解决“急事”，很痛快就让位了。
大约三分钟之后，自己耳边再次响起一个声音：“抱歉，姜同学，借过。”
“哦，好的。”
姜天蔚正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每个座位后面都会放着的杂志，站起来给对方让位……然而，对方从自己面前擦身而过的时候，忽然他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像是柠檬和茉莉的混合型。
男人闲的没事是不会涂这玩意的，姜天蔚一怔，抬眼看去，就看在自己另一边靠窗户的座位上，一个蓝色头发的雌雄难辨的女孩子正穿着秀尽学院的校服，她有着堪比男性帅哥的俊朗，还有女性特有的柔和线条，不算高的身体坐在椅子上，把安全带扣上。
咔哒一声，打破了沉默，然后又陷入更深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