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霉味像浸透毒液的棉絮，死死裹住周横的呼吸。他垂眸盯着地面蠕动的黑色甲虫，听着隔壁囚室传来的啜泣声，指尖在袖中悄然捏碎了三枚蕴含土系法则的碎石。《太虚衍道诀》的真气如蛛丝般渗透石缝，那些刻在墙壁上的禁制符文泛起微光，却在接触到混沌气息的瞬间如冰雪消融。
“新来的，别白费力气了。” 刀疤汉子嘶哑的声音在角落响起，“这墙是用玄铁矿石混着亡魂骨粉砌的，当年我巅峰时都撞不破。”
周横指尖微动，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石无声嵌入墙根。他抬眼时，眸中已没了怯懦，只剩下寒潭般的冷冽：“你说玄铁老人如今在城主府当差？”
刀疤汉子一愣，随即警惕地缩了缩脖子：“你问这干嘛？那老东西现在跟蛮天大人的亲卫队长莫美人走得很近，听说……”
话音未落，周横已如狸猫般贴到铁栏前。他屈指一弹，一枚淬了麻痹毒液的细针穿透缝隙，精准刺入门外守卫的哑穴。那守卫眼中惊色未散，便软软倒在地上。
“你……” 干瘦老头吓得牙齿打颤。
周横没再理会他们，掌心混沌气息翻涌，缠绕在铁栏上的锁链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他侧身穿过窄小的缺口，临出门前忽然顿住，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块下品灵石扔在地上：“若想活命，就当没见过我。”
夜色如墨，荒墟城的轮廓在赤色岩漠上宛如一头蹲伏的巨兽。周横贴着屋檐阴影疾行，神阶初期的伪装早已撤去，此刻他周身散发着神阶后期的威压，却用秘法将气息收敛得若有若无。根据刀疤汉子的供述，玄铁老人每晚亥时会从城主府的偏门离开，去城东的 “玄兵阁” 取打造好的兵器。
“玄铁老儿，当年你为了一块天外陨铁，将我推入矿坑喂噬金虫，这笔账该清了。” 周横蹲在城隍庙的飞檐上，望着远处城主府方向腾起的紫色妖气，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知道，刺杀玄铁老人只是第一步，只有犯下足够重的罪孽，才能被 “名正言顺” 地送入九幽囚天窟。
亥时三刻，玄铁老人佝偻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玄兵阁门口。他穿着一身锦缎长袍，腰间悬着蛮天亲赐的玄狼令牌，身后跟着两名神阶后期的护卫，步伐间透着与修为不符的倨傲。
“这批‘破仙矛’要是再打不出噬月玄狼的纹路，小心蛮天大人剥了你的皮！” 左边护卫厉声喝道。
玄铁老人谄媚地笑道：“王护卫放心，小老儿已得了莫美人指点，在淬火时加入了三滴‘美人泪’，保管兵器能吸修士精血……”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屋檐跃下。周横手中握着的并非流银神剑，而是一把用狱中碎石临时凝成的短刃，刃尖淬着从噬月玄狼雕像上刮下的毒粉 —— 那是他早年在荒墟城当矿奴时记下的剧毒，专破铁器防御。
“老匹夫，纳命来！”
短刃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刺向玄铁老人后心。两名护卫反应极快，一人挥刀格挡，另一人祭出一面青铜盾牌。周横手腕一翻，短刃忽然化作一道灰雾，绕过盾牌直取玄铁老人脖颈。
“找死！” 玄铁老人怪叫一声，从袖中甩出一串铁链。铁链上串着九颗漆黑头骨，正是当年他从万仙墓里偷来的 “九魂链”。头骨张开嘴喷出墨绿色毒烟，周横急忙屏息后退，短刃凝聚的灰雾却已被毒烟腐蚀大半。
就在此时，一名护卫的长刀已劈至面门。周横侧身避过，指尖弹出数道真气劲芒，正中护卫手腕。那护卫吃痛松手，长刀 “哐当” 落地。另一名护卫趁机祭出一张符篆，符纸上 “囚” 字红光暴涨，瞬间在周横四周形成光墙。
“拿下他！” 玄铁老人捂着脖子喘息，刚才短刃虽未致命，却在他颈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毒粉已渗入肌理，让他半边身子发麻。
周横冷笑一声，掌心混沌莲子骤然绽放微光。他不再隐藏实力，神阶巅峰的威压轰然爆发，光墙 “咔嚓” 碎裂。两名护卫被威压震得口吐鲜血，玄铁老人更是惊骇欲绝：“你…… 你是周横？！当年那个矿奴？！”
“算你还有点记性。” 周横身影一晃，已到玄铁老人面前。眼看短刃就要刺穿他的心脏，忽然一道香风袭来，眼前闪过一抹艳丽的红色。
“放肆！”
一名身着红裙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她面容妖冶，眉心点着一枚血色美人痣，手中挥舞着一条绣着金线的软鞭，鞭梢精准缠住周横的手腕。周横只觉一股阴柔之力顺着经脉蔓延，半边身子顿时酸软无力，短刃 “当啷” 落地。
“莫美人？” 玄铁老人又惊又喜，“您怎么来了？”
被称作莫美人的女子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嫌恶：“若不是蛮天大人让我来看看兵器进度，你这条老狗早成了刀下亡魂。” 她转向周横，媚眼如丝却暗藏杀机，“敢在荒墟城行刺玄铁大人，你可知罪？”
周横暗中运转功法逼退毒素，面上却露出疯狂之色：“玄铁老狗害我家破人亡，我今日就是要杀他！就算是蛮天来了，我也要捅他几个窟窿！” 他故意将声音喊得极大，确保周围巡逻的守卫能听到。
莫美人冷笑一声：“倒是条硬骨头。不过敢对蛮天大人不敬，单凭这一点，就该把你扔进九幽囚天窟喂亡魂。” 她手腕一扬，软鞭如灵蛇般缠住周横全身，“带回去，交给蛮天大人发落！”
周横被擒的消息很快传遍荒墟城。当他被押上囚车时，沿途百姓纷纷躲避，只有少数胆大的矿奴偷偷张望，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囚车由四匹噬月魔狼拖拽，莫美人坐在车头，手中把玩着一面青铜镜子，时不时回头打量周横。
“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胆识。” 莫美人忽然开口，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可惜跟错了主子。当年若不是你爹硬要护着那批仙晶矿，又怎会落得全家被卖为奴的下场？”
周横心中一震，抬眼看向莫美人：“你知道我爹？”
莫美人轻笑一声：“荒墟城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当年你爹藏在矿洞深处的‘太虚残卷’，可是蛮天大人找了很久的东西呢。” 她凑近囚车，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只要你告诉我残卷藏在哪里，我可以求蛮天大人饶你不死，甚至让你做我的亲卫。”
周横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太虚残卷是父亲留下的遗物，记载着《太虚衍道诀》的完整心法，绝不能落入蛮天手中。他故意露出犹豫的神情：“残卷…… 残卷被我藏在城西的乱葬岗了。”
莫美人眼中精光一闪：“当真？”
“若有半句假话，让我魂飞魄散！” 周横咬牙道。
就在此时，囚车忽然剧烈颠簸起来。前方传来喊杀声，一群身着黑衣的修士从巷道中冲出，为首之人手持一柄刻着日月图案的长剑，正是周横当年的师兄 —— 凌云。
“周横，我来救你了！” 凌云挥剑斩向魔狼，剑气纵横间，两名护卫当场毙命。
莫美人脸色一变，挥鞭迎向凌云：“哪里来的小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周横心中暗骂凌云鲁莽，但面上却装作激动不已：“师兄快走，别管我！” 他暗中运劲，震断身上的锁链，趁乱扑向莫美人。莫美人正与凌云缠斗，没料到周横会突然发难，被他一掌拍在肩头，喷出一口鲜血。
“抓住他！” 莫美人厉声喝道。
周横却故意朝着相反方向逃窜，引着追兵冲进一片废弃的矿洞。他知道，只有让自己的 “罪行” 更加严重，才能确保被送入九幽囚天窟。果然，当他再次被擒时，莫美人看他的眼神已充满杀意，直接下令：“此獠屡犯重罪，惊扰城主，罪无可赦！直接押入九幽囚天窟，永世不得超生！”
第四章 天窟迷障
九幽囚天窟位于荒墟城地底万丈深渊。当周横被扔进漆黑的通道时，扑面而来的是比牢房浓郁百倍的怨气。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嵌满了发光的骷髅头，每颗头骨都睁着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哀嚎。
“桀桀桀…… 又来一个送死的……”
“这小子气息不错，够我们啃上百年了……”
怨魂的低语在耳边萦绕，周横运转混沌莲子护住神魂，只觉一股阴冷之力试图钻入识海。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掌心，画了个简单的净魂符，怨魂们顿时发出凄厉的尖叫，纷纷后退。
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刻着无数挣扎的鬼魂图案。两名身穿白骨铠甲的守卫上前检查，他们的眼中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黑色漩涡。周横故意露出一丝恐惧，让守卫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重犯。
“进去吧，里面有的是‘好去处’。” 守卫沙哑地说，推开了青铜门。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根千丈高的黑色石柱，石柱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被铁链锁住的修士。他们大多形容枯槁，眼神呆滞，只有少数几人还在奋力挣扎。广场四周分布着八个洞口，每个洞口都散发着不同的恐怖气息。
“新来的，选个洞口进去，这是规矩。” 一个断了手臂的老修士狞笑着说，“左边数第三个是‘蚀骨窟’，里面的酸液能化尽仙骨；右边第二个是‘万虫窟’，进去就等着被噬金虫啃成骨架吧……”
周横目光扫过八个洞口，最终落在最深处那个散发着浓郁水汽的洞口 ——“无尽深泽”。根据万仙残魂的记忆，荒墟圣泉就在深泽底部。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个洞口。
“等等！”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周横回头，只见莫美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广场入口，她肩上的伤已痊愈，手中提着一盏幽冥灯，灯芯上跳跃着幽蓝色的火焰。
“你以为进了天窟就能逃出生天？” 莫美人一步步走近，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蛮天大人早就料到你会来找圣泉。实不相瞒，玄铁老人是我故意放你刺杀的，就是为了引你到这里来。”
周横心中剧震：“你说什么？”
“哼，玄铁老儿不过是枚弃子。” 莫美人冷笑，“蛮天大人真正想要的，是你体内的混沌莲子。当年你爹就是不肯交出莲子，才被我们灭了满门。”
真相如惊雷般在周横脑中炸响。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玄铁老人会那么容易被刺杀，为什么莫美人会在关键时刻出现，为什么凌云会 “恰巧” 来救他 —— 这一切都是蛮天设下的圈套！
“蛮天在哪？！” 周横目眦欲裂，周身真气狂暴运转，混沌莲子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广场。
“想见蛮天大人？先过了我这关吧！” 莫美人妖冶一笑，手中幽冥灯猛地抛出，幽蓝火焰瞬间化作一张巨大的火网，将周横笼罩其中。
火网中蕴含着极强的灵魂攻击，周横只觉识海一阵剧痛，混沌莲子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他知道不能硬拼，身形一晃，施展出《太虚衍道诀》中的 “幻空步”，在火网中留下一道残影，真身却已到莫美人身后。
“受死！” 周横握拳直击莫美人后心。
莫美人却仿佛背后长眼，猛地转身，手中多了一面绣着九尾狐图案的宝镜。宝镜射出一道魅惑人心的红光，周横只觉眼前一花，竟看到了已故的母亲向他招手。
“不好！是‘迷魂镜’！” 周横心中警铃大作，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混沌莲子再次绽放光芒，形成一道屏障护住心神。莫美人见迷魂术失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狠厉：“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她撕下脸上的美人皮，露出底下青面獠牙的真面目 —— 原来她是一只修炼成人形的九尾妖狐！九条毛茸茸的尾巴从她身后猛地展开，每条尾巴都缠绕着黑色的怨气，狠狠抽向周横。
周横挥剑格挡，流银神剑与尾巴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他发现莫美人的尾巴上涂着一种能腐蚀真气的毒液，剑身上很快出现了细小的蚀痕。
“小子，尝尝我的‘万怨穿心尾’！” 莫美人尖啸着，九条尾巴同时射出无数毒针，密密麻麻笼罩了周横所有退路。
千钧一发之际，周横忽然将混沌莲子按在眉心。刹那间，混沌气息如海啸般爆发，形成一个巨大的防护罩。毒针撞在防护罩上，纷纷化为齑粉。莫美人被混沌气息反噬，惨叫一声倒飞出去，九条尾巴断了五条。
“不可能…… 混沌莲子怎么会认你为主……” 莫美人趴在地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周横一步步走近，剑尖抵在她的咽喉：“蛮天在哪？”
莫美人惨笑一声：“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找到他？太天真了…… 九幽囚天窟就是他的本体所化，你永远也逃不出去……” 她忽然张开嘴，喷出一团黑色妖火，想要与周横同归于尽。
周横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妖火，同时挥剑斩落。莫美人的头颅飞起，眼中还残留着怨毒的光芒。她的身体化作一道青烟，被混沌气息净化殆尽。
解决了莫美人，周横立刻冲向 “无尽深泽” 洞口。正如莫美人所说，整个天窟都在震动，岩壁上的骷髅头发出凄厉的哭喊。他知道蛮天很快就会亲自出手，必须抓紧时间。
深泽洞口弥漫着白色的水雾，水雾中隐藏着无数水鬼。周横运转混沌莲子，形成一个保护罩，径直冲入水中。水下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洞顶倒挂着发光的钟乳石，洞壁上生长着奇异的蓝色水草。
他向下潜行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前方有一抹柔和的金色光芒。光芒中央，是一眼汩汩冒泡的泉水，泉水上方悬浮着一朵巴掌大小的金色莲花 —— 正是荒墟圣泉和传说中的 “圣泉金莲”！
“终于找到了……” 周横心中激动不已，正要靠近圣泉，忽然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威压从上方传来。整个水域都在沸腾，无数黑色触手从洞顶垂下，抓向周横。
“大胆小辈，竟敢染指我的圣泉！” 一个如同万千亡魂哀嚎的声音在水中回荡。
周横抬头，只见水面上浮现出一张巨大的鬼脸，鬼脸的眼睛是两个深邃的漩涡，正是蛮天的本体！他知道，真正的决战，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