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陆珩将孟青带到书房，反锁了门，亲自给孟青倒了茶，脸上虽然看起来平静，却很容易让人看穿平静表面的不安。
“谢谢。”孟青接过茶杯，坐下来，也没有主动提回忆的事情。
她在安静地等着陆珩做好心理准备，等着他主动开口。
“我六岁的时候，妈妈去世了，第二年，爸爸就娶了二房，也就是我现在的母亲……”陆珩找了一个比较舒适比较放松的位置，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一开始我接受不了新妈妈，在家里各种闹，但是她对我很好，好到我甚至有时候觉得她就是我的亲妈妈。”
“小孩子比较健忘，几年过去了，我开始慢慢接受她，也开始叫她妈妈，那时候陆氏刚刚起步，爸爸很忙，每天都是妈妈送我上下学，日子也算过得幸福。”
孟青目前还看不出这段经历与陆珩现在这么严重心理疾病有什么关系，她没有打算陆珩，因为这种讲述的勇气一旦被打断了，想要再提起来就比较困难了。
“后来，爸爸越来越忙，慢慢的，几天，十几天不回家，她也变了。”陆珩平静的语调终于变得有些颤抖了，“我十岁那年，她带了好几个阿姨回家，她们把我关在房间里，拉上窗帘，开始脱我的衣服……”
接下来的内容不用讲述，孟青都能猜到几分了。
孟青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这种。
一个十岁的孩子，比自己当成母亲的人那么对待，任谁都会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
孟青走过去，伸手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似乎给了陆珩一些力量，他继续往下讲述：“她们用各种方式凌辱我，把握关在地下室，像训狗一样给我拴上狗链子，逼迫我做恶心的事情，一天又一天，只要爸爸不在，就是我的地狱。”
“我不敢告诉爸爸，又一次我拿了一把刀，想着一刀砍死那几个恶心的女人，然后跟她们同归于尽，可是我太懦弱了，我下不了手。”
“后来，年纪大了一些，我瞒着家里申请住校，拼了命的想要逃出那个地方，高中、大学，我都努力让自己变强，强到那些人再也不敢欺负我，现在，她再也不敢对我怎样了，但是小时候的事情给我留下了太大的阴影，我怎么也走不出来，我甚至不想回家，不想再见到那个人，我怕我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来。”
……
陆珩一直在讲，他克制的很好，就算讲述都最痛苦的时候，都没有表现的太过于失态，不过，孟青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发抖，对那个人的恨也是真实的。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患有恐女症。
那个人怎么还有脸呆在陆家，怎么还有脸让陆珩叫她妈妈？
禽兽不如的东西。
“那就别回去了，那种人迟早会下地狱的。”孟青看起来比陆珩还要激动，说话都咬牙切齿的，“陆珩，你太善良了。”
“什么？”原本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人愣住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善良？”
时时刻刻想要剁了那个女人，也算善良？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堕入深渊的边缘挣扎，甚至不敢向任何人展示出真正的、阴暗的自己，就是怕别人看到真正的自己之后，厌恶、远离，甚至觉得他恶心。
所以，孟医生一次一次想要让他讲述出来的时候，他都选择了拒绝。
说实话，今天把实情讲出来，他也是抱着可能会被孟医生厌恶和远离的风险，他甚至想好了，只要孟医生露出厌恶的表情，他就把她关起来，像小时候那些人对他一样，关在小黑屋里，永远都不让别人知道真相，然后继续带着虚伪的假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只是，他没想到孟医生的反应竟然是这个。
善良？
像他这样肮脏的人，也能称为善良？
“对，你太善良了，要换成是我，等我有了能力之后，一定用一百种方式让他们生不如死。”
对付这种人，怎么能仁慈？
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孟青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将人往歪路上引，心中那种莫名的愤怒和心疼甚至战胜了她作为心理医生的职业素养，说起话来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噗嗤。”陆珩笑了，他摘下了眼睛，一双凌厉又阴暗的眼眸露出来，一点一点逼近孟青，“孟医生，你真的觉得我是个善良的人吗？”
“当然。”孟青非常肯定的点头。
最起码，现在陆珩有了实力，却什么都没有做。
“嗯，孟医生说我是个善良的人，我就是个善良的人。”他微微一笑，重新戴上金丝边眼镜，整个柔和了不少，“跟孟医生聊完，果然轻松多了，孟医生不愧是个专业的心理医生。”
既然孟医生觉得他是善良的，以前做的那些不善良的事情，比如让他的父亲“人为中风”失去行动能力，夺走那个女人所有珍爱的东西，将她囚禁在陆家老宅照顾老头子等等都是与他无关的。
他是个善良的人，孟医生说的，谁也不准反驳。
“陆总今天想听故事吗？”孟青觉得今天陆珩有勇气将这些都说出来，表面看起来再平静，心里也是不平静的，倒不如讲讲故事帮他静静心。
“好啊，不过，孟医生，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以后也不必再叫陆总吧？”
孟青愣了一下：“陆珩？”
“嗯，青青。”对方微微一笑。
孟青顿时觉得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怎么感觉将自己的故事讲出来的陆珩像是解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怪怪的。
算了算了，现在知道陆珩的病源，以后治疗起来也更加方便，陆珩也怪可怜的，多帮帮他吧，就算行善积德。
“从前……”
孟青开始给陆珩讲童话故事，陆珩躺在沙发上，慢慢闭上眼睛。
“孟医生，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吧？”
“要睡觉的话，不如回房间？”孟青提议道。
“不用，我就躺一会儿。”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