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红光收拢,凝成模糊人影,披戴神光,有形而无相,神本无相。
这是陵光娘娘的神性化身,她秉持众生平等之念,不想却落下口实,被朱与倒打一耙,笑叹道:“何需狡辩?是你本来就无心惩处。”
“真不讲理。”朱与轻起攥拳头,压住额头,满脸无奈之色:“我说降劫雷惩罚,你要按规矩办,话音刚刚落下去,怎么就开始信口雌黄了?”
“光阴长河由你守护,现在陆缺回溯到一万多年前,种下宿生草种子,让本不该出现的宿生草出现,改变了现实,你难辞其咎。”
“这…这,按常理来说,拥有真仙实力的生灵,才能打破时间隔阂,当初为了避免现实乱套,咱们定下限制的规矩,但谁能想到人族修士、古元妖神意志、元素之主意志沆瀣一气,在一瞬间创造出奇迹?人族修士和古元妖神合作,听着都觉得荒唐。”
朱与轻声叹气,面生愠色,仿佛对陆缺的所做所为十分不满,要使劫雷轰他。
陵光娘娘道:“别演了。”
“我也没有料到。”
“陆缺脑海里有一些前世记忆,必然知晓改变现实,触犯你我禁忌,但却依旧要这么做,意在何为?”
话说到这里,朱与总算郑重其色:“无外乎未雨绸缪,宿生草可相当于能让人多条命!触犯你我禁忌,只是心里有气,要与你我暗中较量。”
“他连你都不信?”
“他相信朱与,不信离虚元君,需知上界诸仙城城破,无论是离虚元君,还是你陵光娘娘,莫不是冷眼旁观。”
“人族妖族是生灵,古元妖神亦是生灵,众生当做平等观,你我岂能下场。”
朱与盖上盛宿生草的匣子:“是,但陆缺是人,人有七情六欲,遭遇到重大变故时,往往怨天怨地怨神只。”
“他修改现实,就这么了了?”
“那还能怎么样,让我朝令夕改?陵光你有点小看我的原则,倘若陆缺已有真仙水准,且仍打破时间壁垒,改变既有现实,我不会容他。”
“陆缺改变的现实,不止宿生草一事,家在渠州边儿的浣纱姑娘固然天资绝伦,但当初小小年纪,绝不该有跨越千年的远见卓识。”
“我知道,但他钻了这空子。”
“陆缺何时变得这么狡狯?”
朱与轻笑道:“从来如此,一个自小谨小慎微活着的人,最大本领,不在于他战力多高,而在于洞察能力和适应能力。破境化神以后,他已成气候,有了更多心思,借宿生草之事,也是要向你我传达一个信息,他可以作对阵古元妖神的马前卒,但是为了上代英烈同代道友,并非是为你我。”
朱与衣袖一挥,面前出现画面,陆缺站在冰镜前,望着满目疮痍的移星仙城,眼眸冷漠,嘴角挂笑。
这是前不久石洞里的情景。
朱与伸手一指:“瞧瞧,这可是笑给咱俩看的。”
“确实该用劫雷惩处。”
“人各有心思,不可能完全听凭摆布。在陆缺心里,咱们和他的关系就犹如世俗君臣,臣子面上忠君,心里也有自己盘算,但咱们又要用他,改变既有现实的事,只能装糊涂了。”
………
石洞里。
通过时间和空间的裂缝,把宿生草种子种在一万多年前的移星仙城,又看了看冰镜映出的满目疮痍。
随后,冰镜碎了。
完成这段循环因果,他祭献出一千年寿元,心神松懈后,浑身乏累,退到石壁旁边儿瘫坐下来。
宁归同样松了口气,依石壁而坐。
休息两刻钟。
宁归想起千钧一发之际出现的火人,回想其形象,不可置信道:“刚才莫名其妙出现的火人是祝百寿,他有那么帅气?奇了个怪。”
“祝大哥又是谁?”
“观其气概,听其言辞,应是元素之主中的火神,就是他,错不了。元素之主也是糊涂,竟会以祝百寿身份降生人间。”
陆缺没有太多惊讶,只道:“祝大哥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他稀里糊涂的,能知道点什么?但说归说,元素之主的意志是看祝百寿面子,才施以援手,否则,光凭咱俩创造不出时间涟漪。”宁归拨了拨乱发,赞誉道,“姓祝的别无长处,为人倒是挺孝顺,自身心性影响到了元素之主。”
“呵呵…”
“小陆,这段循环闭关因你而起,根源就在于你的念头,为什么,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险?”
陆缺微微低头,看着地面:“一是对离虚元君有怨言,以她的广大神通,本可以救下北冕仙城,救下移星仙城,二是宿生草实在难得,成长周期又太长,想先种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陆缺又扫了眼宁归,“抱歉,让宁大哥担忧了,但这件事并没有太大风险。”
宁归讶然一愣,明白过来,事情开始之前,陆缺就说过见过未来的陆缺,那表明他不会因此事陨落。
宁归关心则乱,忽略了这点。
“你耍老子?”
陆缺感觉很累,有气无力道:“是你做事少份镇静,失了智,能怨我吗?我特意给你三返木元丹明心见性。”
“行行行,你有理,但还有个问题,离虚元君向来高看一眼,你为何会对她心生怨言?”
这话问的,满口黑心商贾味儿。
陆缺咧嘴道:“我是纯牛马吗,还不能有怨言了?前世移星仙君就在为离虚元君办差,今生我的主要也是为离虚元君办差,偶尔发发牢骚,不正常吗?我是人,我不是神只,我看见移星仙城支离破碎,听见妹妹最后诀别,心里也会难受。”
陆缺踩了宁归一脚,“你读万卷书读给狗了,分不清立场吗,你现在也是人,那就别去共情高高在上的神。”
宁归踢开陆缺的狗蹄子,仔细一想,真有几分道理,刮目相看起来:“哎哎,你是吃错了什么药,思维今非昔比,参合宫栽培你,这么诚心诚意?”
“当然。”
闲话后,两人洗去身上的颜料,又以引水诀冲刷石洞内的祈术图腾,颜料非常之顽固,水冲不掉,陆缺只好驾驭罗天飞刃,把四面石皮刮下来半尺。
宁归懂得祈术的事情,不能轻易暴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