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界越繁盛,天道越强。这回陆缺自创功法,所得的天地馈赠还不少,功法自转竟足足持续四十二天,相当于一年多苦修。
四十二天后。
陆缺从玄之又玄的入定中醒来,心境尚还通透明静,精神亦无丝毫倦怠,双眸中透着一抹莹润清光。
他琢磨了会儿,决定把这门依据《三神诀》、《神心术》、《冰镜术》为基础,开创出的术法,命名为《镜心问对诀》
至于上交宗门藏书楼,亦或传于同道,为时尚早。
《镜心问对诀》属于初创版,问题很大,陆缺在研习期间,尚且出现很迷的精神分裂状态,其他修士拿去学习,倘若道心不坚,八成得练傻,所以还要打磨删改。
五年面壁,一朝功成,陆缺不免欣喜,静坐片刻,推门离开练功室。
外面景色已从暮秋转为隆冬,执法堂盖着积雪,大概是前两天下的,房檐挂着一条条晶莹冰笋,两名杂役弟子闲的无聊,各自够了一根,握在手里当剑比划。
杂役弟子不用再为修行忧心,简单干点杂事,就能在参合宫颐养天年,说起来也蛮好的。
陆缺四望了望,看天色,应是在巳时两刻左右。这时执法堂各组正在巡查,万青玉在偏殿盯着,没有堂务需要处理,他遂和万青玉打了个招呼,飞身出宗。
一路往西南而行,到了召康郡郡城,陆缺取出众生相面具戴上,化成中年陆子虚的模样,让镇邪司仙尉验明宗门令牌,徒步进城。
寒冬腊月,郡城里行人稀少,在路上走的都穿着臃肿厚重的棉服,戴着毡帽,脸也用围巾裹着,仅透露眉毛和眼睛,眉毛挂着一层冰。
陆缺沿街而行,左右张望,一身单薄衣裳不合时宜,但就凭他没被冻死,街上百姓就能辨认出他是参合宫的仙师,不觉得有什么奇异。
走了会儿。
看见一家果铺点心铺子,陆缺撩开棉门帘进去,买了几只冰糖葫芦,店铺掌柜看出他是参合宫仙师,似乎不肯收钱,因为当年临州洪灾,店铺掌柜的双亲就是被参合宫弟子所求,心里念着恩德。
但在这点上,参合宫规矩定的很严,凡是在世俗购置物品,必须得付银子,连参荇都不例外。
陆缺哪儿能坏规矩?在柜上放了一钱银子,转身就走。
他快去快回,买了冰糖葫芦,立即返回宗门,自己啃了一支,在南宫月漓的墓碑前插了一支,静静伫立良久。
弟子堂掌事负责堂内弟子的心境教导,他能开创出《镜心问对诀》,追根溯源,离不开南宫月漓的谆谆教诲。
祭奠完后,往洞府那边走,老远看见两道人影相向飞来,一位是外事堂弟子,另一位青衣素服,腰悬玉佩,文质彬彬,清秀的脸庞颇有两三分忧郁气质,正是美名侗州秋才子的平怀秋。
说实话。
陆缺感觉平怀秋的才名,名不符实,参加科考,绝对名落孙山,甚至可能会因为文章写的太臭,被拖出考场按着打板子。
真有才华的人,陆缺见过,宁归宁老二正经科甲出身,乡试(一州的科考)得了前三,为人风流倜傥,很傲气,哪怕在锁龙镇编草鞋的时候心态也很好,再如老堂主微里寂,也有才学,时常一副举重若轻的神色,都不像平怀秋这样,端着副郁郁不志的忧郁脸。
对了,这位老兄来参合宫做什么?
陆缺站在洞府门口了望,竟见外事堂弟子带平怀秋向自己洞府的方向飞来,他顿时明白了。
平怀秋是来看望兰锦嫣的。
转眼间。
两人落到跟前,平怀秋不太好意思地拱了拱手:“见过陆道友,在下来贵宗借阅一本符箓典籍,蒙贵宗厚德高义,典籍现已经借到,只是又心思平家与凤栖山交好,到了贵宗不免探望兰道友,冒昧之处,请陆道友雅量海涵。”
平怀秋来参合宫借阅典籍,行事也经过了外事堂,合规合矩,算是宗门客人,陆缺自需以礼相待。
陆缺拱了拱手,打开洞府门:“平道友先到我洞府坐会儿,我估计这时候兰锦嫣应该在我师傅那儿,我去叫她。”
“有劳。”
陆缺快速赶到望月谷,果不其然,兰锦嫣在苏寒衣洞府里,两人的娱乐项目委实很丰富,正站在桌上作画,描绘临州雪景,由苏寒衣作画,兰锦嫣题诗。
陆缺往宣纸上瞄了瞄,师傅苏寒衣画的不怎么样,若非她是大夏敕封狐神,画放到文玩铺,十有八成卖不上价钱。
兰锦嫣先开口道:“修行结束了?我到执法堂看你好几次。”
“嗯。”
苏寒衣自不与陆缺客气:“闭关一个多月,脑子里的水沥干了没有,没有再出现幻象吧?”
“事后再跟你细说。”陆缺目光指向兰锦嫣,“有人来看望你,正在我洞府等着,别画了,先跟我回去。”
“谁来看望我?”
“平怀秋。”
兰锦嫣拒绝道:“不去,夫君去把她打发走得了。”
陆缺道:“侗州平家是你们凤栖山的附属势力,大老远过来,按理说,你应该过去见的。”
苏寒衣忽然笑了一声:“徒弟,看来你脑子还没好,不然不至于这么大度。当日穆笙箫…你可把人家穆家闹得鸡犬不宁。”
不知苏寒衣是这回智商不在线,还是故意嘲讽陆缺,陆缺怼回去道:“两件事能相提并论嘛?穆笙箫是偷偷摸摸挖人墙角,平怀秋是堂堂正正前来拜访,经过了咱们宗门外事堂,并且是先见我,征求我意见。苏寒衣,要不我教教你宗门政务,我看你现在呆头呆脑的。”
“滚蛋!”
“滚就滚。”
陆缺带兰锦嫣回到青云浦,平怀秋稚嫩像个毛小子,好像除了修行以外,技能全点在风花雪月,为人处世很一般,始终站在陆缺洞府外打转,没好意思进门。
远远望见平怀秋的身影,兰锦嫣自觉地挽住陆缺手臂,小声道:“我和他说话,夫君又要吃醋了。”
一听这话,陆缺乐呵起来:“首先我的气量,没有你想那么小,天渊剑宗有位骆志清道友,在世时一直喜欢柳离,我也从没有为难过他,因为他行事光明正大;其次你觉得参长老当时严肃处理穆家,只是因为面上过不去,要为我出气吗?不是,那是大宗门对于修仙世家发展的遏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