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本章节含有大量改动后的原剧对白,熟悉剧情的宝子请一目十行)
看着面前江福海的供状,凌乱的字迹间,洒着殷红的血,一滴一滴。好似是穿越了时间的缝隙,从那天凌晨从纯元身下洇湿了的绸缎被褥,滴到了面前的纸上。
宜修歪着头,跪在坚硬的地砖上。往日里柔软的团福地毯今日显得格外寒冷,刺骨的寒意顺着骨头的缝隙,随着血液流懂到全身。赤金的凤冠此时好似有千斤重,压得她脖子都快直不起来。
是啊,快五十岁的人了,纵然千娇百贵地养护着,身体里的零件也早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臣妾已经年老色衰了,皇上自然会嫌恶。臣妾只是想,若姐姐还在,皇上是否还真心喜爱她逐渐老去的容颜?臣妾真是后悔呀,应该让皇上见到姐姐,如今与臣妾一样衰败的容貌,皇上或许就不会这么恨臣妾了。”
“心慈则貌美,纯元纵然年华老去,也一定会胜过你万千。”
胤禛抬眼看着宜修,看着她眼角纹路的阴影,想着相伴这么多年的岁月,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顺着宜修的话,一句句往下跟着。
宜修抬起双手,袖子向下滑落,露出一对青白羊脂玉镯来。镯子水头只能算是上佳,但经过这么多年人气的养护,在烛火下倒别有一番温润通透。
“这对玉镯还是臣妾入府的时候,皇上亲自为臣妾戴上的。愿如此环,朝夕相见。可如今以为臣妾犯错,大约并不愿意再见臣妾了吧?”
“当年,皇上同样执着此环,对臣妾说,若是生下皇子,福晋便是臣妾的。可臣妾生下皇子时,皇上已经娶了姐姐为福晋,连臣妾的孩子也被迫成为庶子,和臣妾一样,永远也摆脱不了庶出的身份。”
“可是你永不知足!”
“本该属于臣妾的福晋之位,被他人一朝夺去。本该属于臣妾儿子的太子之位,也要另属他人。臣妾夫君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臣妾很想知足,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宜修双目通红,眼底噙满了晶莹,瞬间奔涌而出。因着年老色衰而厚重的妆饰,被眼泪冲刷出纵横交错的痕迹,粉红色的,一滴滴从腮边滚落。
一时竟分不清,她泣的是泪,还是血。
“是朕太看重你们的姐妹之情了,你就不怕报应?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纯元和孩子,向你追魂索命!”
“她要索命就尽管来索呀!免得臣妾长夜漫漫,总梦见我的孩子向我啼哭不已。孩子夭亡的时候,姐姐有了身孕。皇上你只顾着姐姐有孕之喜,何曾还记得臣妾和你的孩子啊?他还不满三岁,高烧烧得浑身滚烫,不治而死啊!臣妾抱着他的尸身,在雨中走了一晚上,想走到阎罗殿求满殿神佛,要索就索我的命,别索我儿子的命啊!”
“而姐姐这个时候竟然有了孩子,不是她的儿子索了我儿子的命吗!我怎么能容忍,她的儿子坐上太子之位呢!”
胤禛眉头紧皱,心底的情绪如滔天海浪般翻涌不息。那是他失去的第一个孩子,也曾在他的膝下,拍着手喊“阿玛”,他早已记不清那孩子的样貌,但是语气不由自主软了下来:
“这么多年,朕不是不知道你一心挂念着咱们的孩子,每每你头风发作,朕知道都是当年落下的病根。所以朕这么多年,一直敬你,重你,护着你。朕扶正了你,许你皇后之位,还与你有了弘昌。朕知道你在乎嫡庶尊卑,所以他一出生就计划着带他去泰山。朕一直都在弥补,可为何,你还要做下这么多的错事!”
原来人无语到极致真的会笑,宜修现在除了笑,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别的表情:
“弥补?有用吗?人死不能复生,弘晖他死了!他死了!皇上所谓的于事无补又能有什么用!至于臣妾做下的那些所谓错事……皇上坐拥天下,日日睡在这些女人们的枕边,难道真的没有一丝察觉?凡是深爱丈夫的女子,有谁愿意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恩爱生子啊!退一万步讲,难道臣妾做下的桩桩件件,华妃,穆妃……真的不是皇上乐意见到的吗?”
“放肆!朕是为了江山社稷,与你如何能够同日而语!”好像被揭开了自己心里最黑暗的部分,胤禛的脸上久违地出现了一丝慌乱。
“臣妾在这深宫里苦苦挣命,臣妾的所作所为,不过也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和皇上不都是一样的吗?不管是谁,只要挡了路,就都该死!我恨她们,恨她们抢了我夫君的宠爱,我恨她们所有人!”
“你疯了!是朕执意要娶纯元,是朕执意要立她为福晋,是朕与她有了孩子,你为什么不恨朕!”
“皇上以为臣妾不想吗?臣妾多想恨你啊,可是臣妾做不到,臣妾做不到啊!”
“纯元是你的亲姐姐!”
“亲姐姐?”宜修抬起头,一颗赤金镂空花丝莲花珠从她的钿子上掉落,砸在地板上,“难道皇上不是如此吗?”
“‘既生瑜,何生亮’,皇上何等睿智,易地而处,难道就会比臣妾做得更好?臣妾今日种种,皆是跟着皇上认真学习出来的。”
宜修嘴角一扯,眼睛亮得吓人,饶是胤禛都不由得心头一跳:
“不过今日十四弟大闹安华殿,臣妾倒是很好奇,皇上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臣妾陪着皇上一路走来,眼看着老八老九走上穷途末路,连弘时都郁郁而终,怎的皇上今日就突然顾忌了骨肉亲情?是人走茶凉,所以突然良心发现了吗?”
“朕看你是真的疯了。”胤禛长舒了一口气,身子向后倒了倒,似乎这样就可以离面前的疯子远一点,“一国之母,竟成这般模样!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爱孩子,私底下却如此蛇蝎心肠,还有何脸面继续抚养弘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