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白及冲进屋里，脸上带着布条，扬声道，“奴婢审查了府里，发现四个高热的，被查到时，他们还想偷摸避开奴婢呢！”
方许面色一凝，白及立马宽慰道，“夫人放心，是府里的洒扫，不是几个主院伺候的。”
方许摇摇头，低声道，“这病传染极快，不可掉以轻心，府中若有一个，便是一群。”
白及表情一顿，瞬间垮了下来。
“将我命苏子囤的草药取出来，每人各发手心大的伎俩，熬成汤药，每人一碗，药渣不要丢，可以泡脚，效果不错。”
“是。”白及闻言，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方许有条不紊的下达指令，好在府中的下人还算懂事，一将事情严重性和盘托出，方许这个当家主母又带头喝了一碗汤药，大家心中信任，就全都乖乖喝药了。
“你们在这听好了，候府上下紧急戒备，所有大门封死，不进不出，粮油菜料都有专人供应，我平日里外出，只带着白及苏子，澄园不与府中接触，世子妃也暂且搬去小姐的院子。”
“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候府务必团结一心，化作麻绳往一边拧。”
“若被我发现有人顶风作案，即刻赶出候府，若规规矩矩，听从命令，我自掏腰包每人赏银五两！”
方许的话回荡在前院，在下人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那可是只要听话就能白得的五两白银！
够寻常人家富裕的吃上好几年！
“是，仅听夫人调令！”
方许勾起唇角，眼底满意。
这些人，还不算难带。
“白及，去给送菜的刘伯捎个信儿，送些草药和布条去战王府给姐姐。”方许侧头，轻声吩咐道。
虽说自己可以出去，但眼前没有大事，尽量还是能避着就避着些。
“奴婢这就去。”白及领了命，转身离开。
白及离去，方许敏锐的观察到不远拐角处，有一抹深蓝色闪过。
方许蹙眉，眼睛微微眯起。
-
战王府
方澜手持一把精致的剪刀，观察着瓶中花枝，抬起素手，轻轻剪下一根枝芽。
“如何？”方澜抬手花瓶，笑容满面，“好不好看？”
“王妃，奴婢瞧着……”小圆脸挠挠头，一脸无奈，“和先前没什么两样啊。”
“愚钝！”方澜瞥了她一眼，笑着骂道。
小圆脸嘻嘻一笑，站在一旁，“奴婢愚钝，不是更能凸显出夫人的聪慧嘛？”
“就你嘴甜。”方澜忍俊不禁，捂着小嘴笑出了声。
“王妃，王妃大事不好了！”外头急匆匆冲进来一个小厮，满脸惊慌。
方澜受惊，手里的剪刀猛的坠下。
“冒冒失失的！”小圆脸上前两步，扬声呵斥道，“就这点小鸟儿胆子，亏你还是近前侍候的！”
“什么事？”方澜垂眸，静静望着那个小厮。
小厮喘着粗气，放小了声音，“外头来了个姑娘，说是王爷的女人，已然有五个月身孕了！”
方澜顿住，直勾勾的盯着他，没了反应。
小圆脸瞪着眼睛，一脸惊恐，惊声道，“你这话当真？”
小厮忙不迭点头，扬声道，“奴才瞧的真切，老太妃已经亲自去接那姑娘进府了！”
小圆脸张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扭头看向方澜，“王妃……”
方澜机械般的眨了眨眼，堪堪找回自己的思绪。
眼底的光芒彻底暗淡，方澜轻轻启唇，“随我去瞧瞧吧。”
方澜带人赶到时，战王和老太妃都在，厅里还有一个姑娘，她生了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樱唇琼鼻，身着棉料麻衣却依旧掩盖不住通身清绝的气质。
方澜凝着屋中的男人，他的大手落在女子凸起的腹部，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方澜眼眶一红，脚步就这么定住。
战王余光扫到她，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抽回手，神色尴尬，嘴角的笑意也变得牵强，“澜儿……”
孙太妃闻言，抬眸望去，见到方澜，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冷哼一声不再看她。
屋中的女子也察觉到二人的神色，轻轻吸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转身望去。
只此一眼，再也笑不出来。
方澜像是没看到她一般，提步走进屋中，翩翩然行礼，“见过母妃，见过王爷。”
战王抬起手，用指尖摸了摸鼻子，似乎是不敢面对她，只淡淡说了句，“不必多礼。”
孙太妃翻了个白眼，低声骂道，“装模作样！”
方澜起身，目光落在一旁的女子身上，眼眶微微发红，“这位是……”
方澜的模样印在女子眸中，勾起了往前的回忆。
她曾见过这双眸子，在许多年前。
那年冬季，天灾频发，民不聊生，她不过六七岁，还是一个啃树皮喝雪水，大字不识一个的乞儿。
父母双双死在那场大雪中，她本应也死掉的，可偏偏遇上了一个好人，递给她一块尚有余热的馕饼。
她记住了她的模样。
又过了几天，自己又见到了那个仙子，她在粥棚里布施，满大街都是夸赞她的声音。
她不通文墨，只能依照着旁人的嘴，听出她是什么方家小姐，从京城回来祭祖的。
之后她每日都去那里讨粥喝，去的次数多了，那个娇小姐也认识了她，每次都朝她笑，还会说上一句，“我瞧你每日都来，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名字，旁人只叫她小扫把，扫把星的扫把，她不愿意说给小姐听，只好挡着脸跑走了。
可那日之后，小姐走了，再也没回来。
她甚至没来得及…求小姐给自己取个名字……
“她叫寻芳，是本王偶然救下的。”
思绪回笼，寻芳抬眼望向方澜，指尖摸着小腹，瞳孔微微颤抖。
瞧着方澜那双泛红的眸子，她心如刀割，不敢想象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王妃是自己苦等了许多年的救命恩人，可她……抢了恩人的夫君，伤害了恩人……
“是吗？”方澜垂眸，视线落在寻芳凸起的小腹上，勾唇笑笑，“那还真是稀客。”
战王怂了怂鼻子，低声道，“你坐下，本王有事与你商议。”
方澜抬眸，笑着看向他，“王爷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改了自称？”
先前，战王在她面前，一口一个我，绝不提本王二字。
现在来看，一生双人终究是虚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