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平从张有东的口中成功的知道了自己在肇原府百姓的眼中已经不成人样，不，应该算是半人半鬼。
毕竟从描述来看，还是像鬼的比例好像是更高一些。
“唉，要是那个阜安知州能够来富丰县就好了，我们这些人会不会能够好过一些呢？”
张有东毕竟身处乡村，阜安知州来肇原府的消息，他还并不知情。
要知道府城那边百姓们可是都等着见到王茂平的庐山真面目呢。当然已经由他眼睛是冒绿光还是红光过渡成，究竟长了几只眼睛。
王茂平如果真的到了府城，显然是会让对他“非人”长相，抱有期待的百姓们失望。
“张大哥很想让阜安知州过来？”王茂平试探着问道。
张有东摇了摇头：“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其实无论是谁来到这里，想来都一样吧。”
自家的日子都是这样过下去而已。只是提起阜安州的时候，感觉那里的人过得更有盼头而已。
王茂平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想来普通百姓已经是习以为常，不再奢求还会有所改变了。
而他能不能改变肇原府，还是一个未知数。说实话，如今的他并没有什么信心与把握。
还是先了解情况再说吧。
“对了，张家村经常有吏员过来吗？”
“不常有，我们也不希望他们过来，毕竟……”
“……”
两人的闲聊，其实都是王茂平有意的在引导着话题，从中了解一些百姓的真实生活，与官府吏员差役平日的作为。
大部分时间都是王茂平在问，张有东在答。看起来今天算是收获颇丰，不过他的心里，却是有些不好受。
总感觉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张家村的情况是这样，那么富丰县呢？其他县呢？整个肇原府，到底有多少百姓，在挣扎着活下去。
又有多少的蛀虫，在啃食着百姓的血肉。让原本就需要竭尽全力的百姓，求生之路变得更加的艰难。
而他真的能够背负的起肇原府百姓的幸福吗？如果不能，在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如今的他吗？
王茂平希望自己可以让肇原府改变，让这里百姓的生活改变。但却害怕自己改变，变成陌生的自己，变成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存在。
“爹！”王曦年小朋友将手里的梨往后藏了藏，显然是前两天的阴影还没有散去。
这个漏风的小棉袄！王茂平有些无奈，在吃食方面，记性还挺好。等上完课的，这梨必须得进我的肚子。
不过——
“闺女又吃什么了吗？”怎么感觉小肚子又吃鼓了呢。不是晚饭不合胃口，只把碗里的吃了吗？
“一个没看住，把那块咸菜吃了。”要不是怕张家人多心，安初筠早就把那块咸菜收起来了。
“然后呢？”不过是一小块而已。
“喝了两杯水。”
行吧，喝了一个水饱。不过晚上他闺女那是肯定得尿床啊。尿布能不能抗的住！往床上看了一眼，嗯，他媳妇已经铺上了一个小褥子，以防万一。
那也就别耽误时间了，直接开始今天的课程吧。小家伙，照例是睡得又快又香，当然手里的梨也被王茂平不客气的给没收了。
嗯，挺甜的！
“夫君心情不太好？”安初筠看了他一眼。
自己吃着梨呢，媳妇都能够看出来吗？
其实安初筠从王茂平一进门，就知道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不论是哄闺女睡觉，还是吃梨，都显得有一些心事的样子。
“嗯！”王茂平点了点头，听完张有东的话，的确是让他有些闹心。
安初筠自然是知道原因，想来这里的情况，让夫君颇为的不满与堵心。正想要不要先开解几句，王茂平却是率先开了口。
“和张夫人都聊了什么？”媳妇这边有没有什么收获？
安初筠坐了下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只是家长里短的聊了几句而已。不过，对于这里的吏员和差役，还是有一些抱怨的。”
“怎么说？”虽然从张有东那里已经听说了，不过还是想看看有没有遗漏的情况。
“嗯，大概就是……”安初筠所说的内容和王茂平听到的大概相同。不过还是有一些区别。
那就是张有东将他家的经历，以及这边百姓的遭遇，基本上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一笔带过。看起来并不想要提起这些痛苦与无奈。
不过显然杨氏那边，讲的要更细致。感觉像是将生活的艰难与愤懑都随着闲聊而倾诉出来，能让心里好过一些。
“这几年，时不时的就会有百姓过不下去，想要将家里的孩子——”
安初筠知道这样的话，会让夫君的心里更加的烦闷，但还是选择说了出来。因为夫君如今是肇原的知府，他应该也有责任知道，这里的百姓都用什么办法拼命的活着。
而想来夫君这么问，就是想要知道具体的情况，查缺补漏。所以，自然是要将她打听到的，都说出来。
“据说，如果秋收之后，还不上粮种，那么后果可是很严重的。直接会有人牙子过来拉人。”
“还有——”安初筠看王茂平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了起来。
“还有什么？”
“村子的女孩子平日里都是很少见外人的，因为长相清秀的，很容易被人盯上。毕竟可是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怪不得，之前张有东的闺女，见到他们更像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关门的速度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看来是真把他们当恶鬼了啊！
“还有吗？”
王茂平尽量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承认，如今打听的这些情况，已经不只是让他烦闷，更是让他气愤。
“还有……”
“……”
听完媳妇的话，王茂平终于是有些忍不住，将手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这些人当真是可恨！
所幸发出的声响不是很大，加之王曦年小朋友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所以只是翻了一个身并没有被吵醒。
“夫君，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还是要从长计议才行。”安初筠握住了他拍在桌子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