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家门的前一刻，连清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扭动钥匙，“咔嗒”一声轻响，扑面而来的，是阳台漱漱吹拂而过的凉风。
电视机里播放着夜间玛丽苏爱情故事，许外婆端坐在沙发一头，眼睛并没有停留在电视上，而是望向阳台，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察觉到门被打开，猛的回头，眼里的光却在看到连清的那一刻消逝。
“回来了。”
不轻不重，许外婆的语气就好像一个小时前的那件事并没有发生一般。
“嗯。”取下包包挂在衣架子上，走到沙发旁坐下，连清抬起手，一下一下按摩着许外婆的肩膀，“妈吃饭了吗？”
“吃了。”
这句回答之后，又是短暂的沉默。
“干嘛要骗柠宝，还要……”许外婆说到一半，并没有再说下去，但她想表达的意思，连清已经领会。
电视里播放着男女主角因为各种误会而争吵的片段，连清施施然一笑，觉得略微有些刺眼，干脆别过眼，“妈怎么确定我是在骗他？”
“你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妈还能不知道吗？”许外婆偏头瞪了连清一眼，“一看就知道是谎言啊。”
“但许青柠信了不是吗？”
连清反问，许外婆一愣。
倒是没错，许青柠信了，只听凭那两个人的片面之词，打电话给连清不是为了问她是不是真的，而是为了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就那么无条件的，信了。
这才是问题所在。
那么明显的谎言，许外婆一听就知道不是真的，许青柠那么聪明的孩子却看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归根结底吧，他对自己不自信，也对连清和许外婆没有信心，所以那么蹩脚的谎言都能在他那里站稳脚跟。
“你这么做也总不能只是为了试探那孩子吧？”
连清无奈的叹了口气，“妈怎么就不信呢，我就是为了把他赶出家门。”
“不可能！”
许外婆激动的打掉连清揉着她肩膀的手眼睛里含着怒气，“你比我更爱他，就算是我也一定不会是你！”
“爱之深责之切，因为深爱所以对他的期望更高，失望也会更多不是吗？”
连清也来了点小脾气，不是针对许外婆，而是针对许青柠。
你看，那么明显的东西，为什么就只有你看不出来呢？
显然，对于连清的说辞，许外婆依旧一百个不信，她说过吧，她了解自己的女儿。
但看着连清一副坚持的模样，许外婆突然就觉得有些无力，她倒是知道了现在许青柠一股子倔脾气是从哪儿学来的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许青柠和许青栀一样，不想说的话你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一个屁都不给你嘣一个。
危难在前而山不改色，气的只有她这个老太婆。
许外婆蹙着眉头，深知她得不到一个想要的答案，忆起自己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果断选择了放弃。
“算了，你做事我一直有一套自己的方式方法，我也掰不过来，不管你这次想干什么，妈都支持你，那孩子……”
许外婆摇了摇头，“是该教育教育了。”
这才是许外婆明知是谎言也二话不说便收拾起许青柠行李的原因。
十几年的牵绊不会说断就断，将人赶走不代表不再有交集，许外婆打心底里确信，这是她女儿走的一步棋。
起因，无从得知，结果，必定是为了许青柠。
许外婆的不再追问让连清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一口气还没落下，就在许外婆接下来的话中被再度提了起来。
“对了，我刚才头有点晕，想起你柜子里有那个维生素片就吃了几粒，你没……诶？”
许外婆话都没来得及说完连清就已经急急忙忙的拉着她跑出了家门。
待到许外婆反应过来，两人都已经坐到了车上。
连清知道自己晚上喝了一点啤酒不能开车，更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冷静，可不断攀升的车速却时刻提醒着她，她很焦灼。
那瓶药不是普通的维生素片，那是治肺癌的药，普通人哪儿能随便吃！
车速疯涨，许外婆看的心惊胆战，还好夜晚车流不多，医院离家也不算太远，恍惚间，许外婆已经被连清拉着跑进了医院。
看着连清急忙的在医院跑上跑下，许外婆一直静静地坐在哪里等，在知道自己要去洗胃的时候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之后更是沉默，若有所思。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后半夜。
连清疲态尽显，许外婆也没好到哪儿去，两人回到家之后甚至连声招呼都没打便各自回到房间洗漱睡觉。
第二天再睁眼的时候，天已大亮。
连清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拿起手机一看，整个人当场傻在床上。
上午十一点，很好，洗漱完差不多就该吃饭的时间。
愣了好几秒，连清突然从床上弹起，拖鞋都顾不上穿，捏着手机匆匆打开房门，“妈，是不是你……”
话音未落，连清便一眼看到了坐在她家客厅沙发上笑着的秦业。
“醒了？”
许外婆从厨房里走出，手里还捏着一把菜，“洗漱一下吧，一会儿开饭了。”
“你怎么来了？”
连清疑惑的抓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还有妈你是不是把我的闹钟关了？”
连清喜欢睡懒觉，这种懒劲儿仿佛是刻在她的灵魂里似的，走到哪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这点子特质。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睡到饭点它难道不美妙吗？
“闹钟是我关的，秦业也是我叫来的，快去洗漱。”
许外婆此刻已经走回了厨房，不大不小的声音透着长辈的威严，倒一时衬托的连清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有些幼稚的努努嘴，连清才不情不愿的回去洗漱。
连清整理的很快，她不爱化妆，除非一些必要的正式场合，大部分时间都坚持着素颜。
没有了那些工业品的摧残，她的皮肤还不错，只是身体健康不行，近两年看起来总是有点疲倦的样子。
清水拍脸带着阵阵舒爽，菜还未上桌连清干脆坐到了秦业旁边，和他一起看午间新闻。
“你来了餐厅谁管着？”
“该安排的安排了，反正也没客人，偶尔也让我偷偷懒啊老板。”
秦业哀嚎着诉苦，连清却面色一变，“我妈还不知道……”
“她已经知道了。”秦业打断连清的遮掩，“今天阿姨是亲自去餐厅把我叫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