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确实答应过鹿溪要去新疆走走，当初答应的动机有二，第一，是为了给她带回杨一鸣的消息；第二，新疆是国内我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我早晚都要去填补这个缺憾；但现在，杨一鸣已经回来了，只剩下心里那点缺憾，我真的还有那么强烈的欲望，说一定要去走一走吗？
当我脑海里有了这个疑惑的时候，我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我和乔娇的约定，我们说好要一起去普吉岛生活个一年半载的，这两者显然发生了冲突。
我真的做不了那种满足了一个人，却又去伤害另外一个人的事情，所以就这么看着鹿溪，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鹿溪的电话在这个过程中响了起来，她似乎也有心给我一个喘息的空间，所以她接通了电话。
这个电话是她妈打来的，大概是关心她一个人怎么过年，吃了什么年夜饭。
鹿溪没有刻意突出我，但也没有选择忽略，她告诉她妈，她正和朋友在一起，一切都好，也很开心；她妈还想和她打视频电话，但却被她给拒绝了……
这种拒绝，也让我们之间有了一种苦中作乐的味道，虽然我们确实觉得很快乐，但却不能给别人看，因为快乐的背后，是空空荡荡的街头，还有一顿连热菜都没有的年夜饭，风却吹得很冷，雪也是冰冷的！
……
三分钟后，鹿溪打完了电话，她看了看我，我以为她是在提醒我，该回答她的问题了；可是，她却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白酒。
至此，我觉得已经逼近了她酒量的警戒线。
酒会给禁锢的思想，凿开一个通道；所以，鹿溪趁着这阵酒意，低声对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我说道：“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困在我和娇娇之间，你心里有多为难……明明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也已经做出了选择……可是，命运却好像不愿意轻易放过我们……所以，韩老板，你能告诉我，一个男人真的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女人吗？……你不妨坦诚一点，在这样一个地方，我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够坦诚的……我们什么话都可以说，甚至聊人性都可以……你一定要诚实告诉我，是不是男人真的就是天生多情？”
我点上一支烟，开始回想着认识她们以后，那些在心里发生的变化，并试图让自己变得坦诚。
片刻之后，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在你和乔娇之前，我会很坚定的告诉你，一个男人不会同时喜欢上两个女人，至少我是这样的……所以，我的每一段感情，都有阶段性，在这个阶段里面，只有我和她，我们全神贯注，以至于连生活的细碎都融合在了一起……所以，快乐和痛苦都很简单……但现在，我真的很迷茫，这种状态就像烧不尽的野火一样，我不想让你难过，也不想让娇娇痛苦，可是又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就像你说的一样，命运在我们之间又给了一次死而复生的机会……如果我答应你去新疆，我和娇娇之前说好的那些，就会作废；如果我不去，你也一定会很失望。”
一阵沉吟之后，鹿溪苦笑道：“我们三个人之间，真的有这么多的糊涂账吗？”
我沉默，沉默是因为我没有能力算清楚这笔糊涂账，我确实在没有见到乔娇之前，就已经对鹿溪动了心，可是乔娇的陪伴，同样有一种让我无法抗拒的力量。
这时，鹿溪又突然对我说道：“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新疆吧……也许这一路走下来，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会有答案。”
我被这个提议惊的有些发麻，以至于很久之后才开口回道：“你确定不是心血来潮，或者开玩笑？”
“旅行是最好的试金石……人的性格会因为旅行而无限放大，而且在旅行的时候，会发生很多平时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发生的细节，这种细节，会测出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度，也会让我们把彼此看得更清楚。”
我咋舌，回道：“你这是从哪儿看到的方法？”
“一本旅行杂志……而且，你和栾雨之间不是已经有结论了吗？不管是不是相爱，至少这一路走下来，最终验证了你们到底是不是合适的两个人。”
我重重吸了一口烟，而后又开始回忆起和栾雨在这一路上的心路历程，我们之间的隔阂，好像就是从她在服务区摔马桶那次开始的，她厌倦了房车的生活，明确告诉我，她想要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我因此而感到无能为力，并心生厌倦。
也许，我们本就是两种追求的人，但旅行是一个催化剂，让那些不合适都提前发生了，所以，一定程度上，鹿溪说的没错，旅行确实是一个试金石。
可是，那一直没有成行的新疆之旅，真的可以和她们一起吗？
我没有信心，因为人生的变化真的是太多、太多了，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一些什么。
……
“好啊，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新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听到了乔娇的声音；我有些僵硬的回过了头，乔娇就站在我和鹿溪的不远处，街灯有些昏暗，以至于她的身影并不那么清晰，可又如此的真实，因为目光所及的地方，只有我们三个人。
她竟然回来了，在这样一个我已经确定她不会回来的晚上。
……
乔娇就这么来到了我和鹿溪的身边，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良的情绪，反而无比坦然地笑着对我说道：“你没有想到吧，我抢到了那张机票……而且在和你视频的时候，特意记住了这个废品收购站的名字……我在飞机上的时候，一直在想着见面后的场景……当我看到春晚的节目单上没有鹿溪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来陪你……所以，我脑子里面总是会想起你们在街头拥抱的画面，说实话，我挺难受的……其实，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因为我们都很克制……而且，我也算是听到了一番真心话……我们三个人注定会有一笔糊涂账……你不希望伤害到我和鹿溪之中的任何一个，我又何尝不是，鹿溪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姐妹，你是我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男人，如果最后一定要放下，我也希望你是幸福的……鹿溪她也一样，否则何必如此克制，如此委屈自己呢？……所以，我觉得一起去新疆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一个办法……也是能将伤害降到最低的一个办法，因为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这已经被验证过了，不管谁退出，谁受伤害，都应该心服口服，没有怨言！”
乔娇终究是个洒脱的女人，在这些话之后，她又笑着对我说道：“韩潮，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我们的决定而感到沾沾自喜，因为很多答案，是不具有唯一性的……所以，你有没有想过，走完了整个新疆，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我们谁都不喜欢你，谁都不在乎你，谁都觉得跟你不合适，全部离你而去……最后，你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