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诸将重新落座，殿内的肃杀之气稍缓。
段攸转头看向沮授、荀彧等一众谋士，脸上重又露出温和的笑意，语气也放缓了些许。
“公与，虫族尸体的处理依旧交由你负责，务必细致入微，既要提取可用之物，也要严防尸毒蔓延！”
“文若，粮草器械的调拨转运，这副重担还得你挑起来，确保前线供应如流水不绝！”
“孔明，星际战舰的打造不可停歇，要争分夺秒，造出能横跨星海、坚不可摧的铁甲洪流！”
“元叹，朝中政务暂由你总领，需稳住后方根基，让朝堂内外井然有序，好叫前线将士无后顾之忧！”
“士元、仲达、公达、伯言、子敬，你们几人也当枕戈待旦，沙盘推演不辍，随时准备披挂上阵，统领大军！”
随着段攸一道道命令下达，大唐那台沉寂已久却暗藏磅礴之力的战争机器，终于要如苏醒的巨兽般开始轰鸣运转！
等会议结束，贾诩、姜柔儿等人率领大军，甲胄上的寒光映着殿外天光，步伐沉稳如磐石，立即登上星际战舰。
舰身庞大如浮空山峦，引擎启动时喷薄出的淡紫色光焰撕裂晨雾，载着满船将士向着深邃辽远的外太空疾驰而去。
此时整个大殿，唯独留下段家父子几人。
段世民、段锐兄弟二人，眼见众人都领了任务，或昂首阔步或敛眉沉思地纷纷离去。
唯独他俩被段攸特意留下，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般七上八下。
两人偷偷交换了个眼神，眼角余光不住瞟向父亲，见他面容平静，眉宇间不见半分怒意。
这才悄悄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下些许。
段世民更是从怀里摸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食指在烟盒底轻轻一弹，一支烟便蹦了出来。
他顺势抽出，手腕一扬精准地扔给段锐。
当段攸从繁杂的军务思绪中慢慢回神，一眼就瞧见那哥俩正缩在殿角的楠木柱旁，没心没肺地吞云吐雾，淡青色的烟圈在晨光里缓缓飘散。
段攸轻轻摇了摇头，眼底滑过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随即对二人招了招手。
两人见状，手忙脚乱地把烟头按在鞋底捻灭，将烟蒂胡乱塞进口袋。
又像受惊的小鹿般小心翼翼挪到父亲身边，垂手侍立，大气都不敢喘。
段攸缓缓起身，目光在两个儿子脸上逡巡片刻，抬手轻轻拍了拍哥俩的肩膀。
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去，随即沉声说道。
“无论是为君主，还是为主帅，有一点必须刻在心里——谨慎！”
“当年你爷爷曾攥着我的手嘱咐，要我打呆仗、结硬寨。”
“一步一个脚印扎稳根基，不贪侥幸，不涉险地。”
“现在，这句话我也送给你哥俩。”
“我不盼着你们像兵仙那样，奇策百出、妙计惊世。”
“我只希望，你二人每一次大战，都能赢得堂堂正正，带着麾下弟兄们完好无损地从容撤走！”
起初二人对父亲的教诲，还带着几分习以为常的懈怠。
毕竟这些年，只要哥俩犯错，迎来的不是唾沫横飞的训斥，就是戒尺落身的惩戒，末了总少不了一句“我为你好”。
可今日，父亲指尖带着微颤，声音里裹着从未有过的恳切，这般郑重的模样，让两人一时间愣住了。
脸上的漫不经心褪去，只剩下怔怔的错愕与心头泛起的暖意。
看着两人那副眼神发直、却又不敢移开目光的样子，段攸缓缓坐下。
从怀中摸出一盒黄鹤楼，烟盒边缘已被摩挲得有些发白。
他磕出两支烟，手腕轻扬甩了过去，烟卷在空中划过两道弧线，稳稳落在哥俩手里。
他再次抽出一支烟，眼角余光瞥见老二段锐眼神活络。
像揣着机灵的小算盘，迅速摸出打火机凑上前，火苗“噌”地舔上烟卷，带着点跳跃的暖意。
段攸就着火光重重吸了一口，烟雾从喉间滚过，又缓缓从口鼻间漫出。
转头见身边的兄弟俩也跟着点燃香烟，手指捏着烟卷还有些发紧，吞云吐雾时带着点故作老练的生涩。
他轻轻摇了摇头，鬓角的发丝随动作微颤，眼底却淌着化不开的柔和，随即笑着说道。
“你兄弟俩，早就是能扛事的成人了！”
“若是搁在寻常百姓家，这个年纪怕是早该分家另过，在村头盖起自己的瓦房，院里养着鸡鸭，田埂上种着庄稼，撑起门户了！”
“以前总爱追着你们说教，恨不能把我这辈子闯过的险、吃过的亏、攒下的那点门道，像填粮仓似的全塞进你们脑子里，生怕你们走了弯路。”
“眼下，该教的兵法谋略，该说的处世道理，父亲能给的都给你们了。”
“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哥俩就得揣着兵符，领着队伍去征战他乡，在陌生的星域里插遍咱们大唐的旗帜！”
“到时候，不管是领兵作战时的进退攻守，还是治理江山时的利弊权衡，”
“这一切都得你们自己揣着真心去悟，攥着胆子去试，旁人替不了分毫。”
听到段攸这话，尤其指尖夹着父亲递来的那支烟，烟身还留着父亲指腹的温度。
不知为何，兄弟俩心里竟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
像喉头堵着点温热的东西，又像肩上忽然压了块沉甸甸的分量。
就好像，从今天起，那层“孩子”的薄纱真的被掀开了。
自己终于成了能站在父亲身边，替他挡风遮雨的大人。
对于这些，或许段锐还没有段世民感触深！
自从诸位兄弟，被段攸打发到各个诸侯国！
自家的父亲，率领大军远征！
整个大唐，仅仅剩下自己一人！
若非他知晓，只要自己出现状况，自家父亲会为自己兜底！
兴许，坐在那个位置的他，将会更加惶恐！
直到段攸回来，他再也不想坐在那里，把自己锁在深宫！
他不害怕，自己承担不了责任！
他害怕，自己承受不了那种孤独！
眼下，父皇这番话，尤其给自己递过来的那支烟！
让段世民明白，兴许用不了多久，他又将回到那种以往的那种日子！
即便自己率领大军征战四方，打造一个与父亲一样的国家！
当真正有一天，他又将陷入，无人分享，无人可说的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