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业和程小兰回家后，哪个人来问他，他都不说话。
问他怎么不是主任了？
哑的。
问他养猪多久了？
他干脆别过脸，装聋。
直到胡波从外面打听回来，说他两个月前已经不是主任，他沉默的表情才逐渐龟裂。
“两个月前已经不是主任了？”
程母大惊失色，连忙望向程立业：“儿子，你舅说的是真的吗？哎啊！你快说句话啊，要急死我了！”
程立业咬了咬牙。
“我说的话比珍珠还要真！”
胡波脾气不好，朝脚边的凳子重重一踢，“我找了个兄弟亲自去问了服装厂里的人，都说这小子两个月前得罪了厂长，没了主任的职位！最近还要惨，被调去干养猪的脏活了！”
凳子被他踢得在地上翻滚了好几轮，吓得程小兰说了句，“说话就说话，踢东西吓死人啊！”
“有你侄子吓人？”
胡波嘲讽了一句：“不声不响的去当个养猪汉，还瞒着全家人说他还是主任。”
“是我侄子不是你的外甥啊！”
程小兰吼回头：“你冲我发脾气干什么？”
她今天在服装厂被羞辱的那口恶气还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现在谁来惹她都没好脸色给。
可胡波脾气比程小兰的还厉害。
这两个月来因为程立业没给家里生活费，逼得他天天要出去找活干，对于一个好吃懒做的人来说是多不情愿。
干的活多了，脾气积攒得也多，凶脸直接逼近程小兰，“你妈的，臭婆娘你在找死。”
程小兰吓得往后缩。
“你们俩有完没完！”
最后还是程母看不过去……她当然不是不让亲弟打老婆，反正村子里哪个婆娘敢顶嘴丈夫的，肯定要狠打，这样才能治服。
而是程母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问清楚。
“现在是看你们打架重要还是立业的事情重要？你们再在这里闹，都给我滚出去！”
程母发话了，胡波不得不收敛起脾气，但还不忘对程小兰耍狠一句：“臭婆娘再瞪着我，把你眼珠子都挖出来！”
“立业，你说话啊，是不是水巍山故意给小鞋子你穿的？”
程母说一句。
“我老早说了，叫你别吊着水怀珠，赶紧把人娶回来完事，现在后悔了吧！”
胡波也说一句。
“别提水怀珠那小贱人，你们知道她说立业是什么？是屎！”
程小兰的嗓门子最大。
程立业终于忍无可忍，砰地站了起来，扯红了脸大吼，“你们一个两个的吵死了！烦死了！能让我安静一会吗？”
“安静什么鬼东西。”
程母急得连拍大腿：“现在家里都快没米下锅了，你倒是说清楚啊。你每个月究竟还有没有工资领的？”
说来说去，大家都是心痛那点生活费。
在这种唯利是图的家庭里，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打紧，只要有钱拿回来就行了。
程立业的脸更难看，又青又绿的，这下子十足像水怀珠说的他是屎了。
“当然有工资拿！”
程立业吼回头：“没钱拿我每天辛辛苦苦的去喂什么猪！又脏又臭，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
“哎哟，你说自己有工资拿的。”
胡波紧上一步：“那你怎么两个月都不给家里生活费了？你这小子都把钱藏哪里去了？”
“难不成是给那个钟苗苗花了？”
程小兰反应最快，很快想到程立业喜欢的钟苗苗，“立业，你不是吧？你一个大男人给钱女的用干什么？你和钟苗苗牵过手了还是睡过床了？你连家里都不顾，把钱都给她了？”
“真的把钱给另外一个女人花了？”
程母脸色也难看，“立业，妈也要说你傻了，不是不准你交女朋友，但是你不能给钱她花啊，除非她给你花才可以的。”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屋里的人全是奇葩，一致认为谈对象时不能给对方花钱，只能花对方的！
所以水怀珠当时等于是给这家人集体吸血！
“不是！不是！！”
这三个人又围着程立业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程立业烦得脑袋嗡嗡叫，再加上这段时间挑猪粪压抑着的愤怒，终于发疯了一样双手乱挥，一声吼得比一声厉害。
“我现在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自己花！我不用吃不用喝啊，你们为了那点钱要逼死我对不对！”
谁也没料到他突然发疯的，被他打到头的，也有被他打到脸的。
程立业使出很大的力气，程小兰的右脸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还有程母和胡波，捂着头哎哟连叫。
“你这小子真是疯了！”
胡波嘴里骂着扑了过去，一把将人摁住：“看老子今天不得好好教训你一顿！”
一下子，这屋里闹得鸡飞狗跳、鬼哭神嚎。外面的人快快走过，唯恐避之不及。
--
大约一个小时后，打累的两人才停手。忙着拉架的程母和程小兰终于也能歇歇了，四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坐在脏污的地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了彩。
胡波是最惨的，两边眼睛都青肿起来，背上还被挠得红一条紫一条。
毕竟他不及程立业年轻，而且程母还会偏帮程立业。
“我草你老子的！”
胡波痛得嗷嗷叫：“外甥打舅，你等着被雷劈！”
程立业也只是比他好一点，程母帮他，程小兰自然是帮自己男人的。
程立业捂着肿得老高的左脸，狠狠呸了声：“谁让你们一个个的来烦我！”
打了一架，泄了气，大家的情绪也平稳了许多，不再是拧着嘴鬼叫，能好好说话了。
“立业，所有一切都是水怀珠害的对不对？”
程小兰率先发难，“无论是你被撤职，还是调去养猪都是她害的？”
程立业嗯了声。
如果水怀珠不是一心要退婚的话，他哪会混得这么惨！所有的不幸都是从退婚开始的！
“那小贱人想要害死我们，”程母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拉着程立业，“来，妈这就和你上他们家讲理去！”
“对，找他们讲理去！”
胡波也是一跃而起，他今晚的伤可不能白受，“订了婚的人，哪能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