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迹看着黎景，心里却没有往常那种暴躁的感觉，他站在原地许久，最终还是迈步走向浴室。
“我就说嘛。”黎景笑着跟在后面，“洗完澡睡个觉，多舒服。”
“你很吵。”余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黎景。
黎景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好嘛，我不说话了。”
走到浴室门口，余迹看着这个装修还算不错的空间。
浴室很宽敞，还有一个圆形浴缸，暖黄的灯光将室内照得通透。
“要不要一起洗啊？”黎景又开始不要脸，凑到余迹旁边笑眯眯地说，“你看这浴缸这么大，完全够咱俩躺。”
余迹侧头看他一眼，寒意顿时在浴室里弥漫开来。
“我就是问问。”黎景嘟囔着又往前凑了凑，“主要是你现在还很虚弱，我怕你一个人洗澡会出事，再说了，你看这里有花洒，还有按摩的功能，肯定比你之前洗过的澡都舒服。”
余迹依然沉默，但裂纹在他皮肤下的游动频率明显变快了。
“来嘛来嘛。”黎景说着就要去拉余迹的手腕，“我就是单纯地陪你洗个澡，顺便教你怎么用这些设备。”
“闭嘴。”余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
“好，我闭嘴。”黎景答应得痛快，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三两下就把浴缸的水放好。
余迹站在原地，看着黎景忙前忙后，不知为何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用瘴气把这个烦人的家伙毒死。
或许是因为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还在虚弱期，又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聒噪。
“水温刚刚好。”黎景试了试水温，回头冲余迹眨眨眼，“要不要试试？”
余迹低头看着水面，能感受到水汽带来的温暖。
这种温度对诡异来说应该是种折磨，但不知为何，他居然有点想尝试。
“你不会是真打算跟我一起洗吧？”余迹突然开口问道。
“那当然！”黎景笑得更灿烂了，“我这不是怕你不会用嘛。你看这个按钮是调节水温的，这个是控制按摩强度的，还有这个.......”
话还没说完，一股寒意就从背后袭来。
黎景打了个寒颤，回头看向余迹，却发现那双淡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
也没死皮赖脸的，黎景知道玩笑不能开大了，走出浴室前还提醒：“那你自己注意点，水温觉得热就调低一些，对了，这个沐浴露挺香的，你要不要.......”
没等他说完，一股瘴气已经将他推出了浴室，门在他面前“砰”地关上。
“过分了啊！”黎景对着紧闭的浴室门喊道，“好歹让我把话说完！”
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余迹似乎懒得理他。
黎景靠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挂着笑，从认识余迹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像个普通人。
浴室里，余迹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的皮肤滑落，他伸手摸了摸黎景刚才说的沐浴露，犹豫了一下，还是挤了一些在手心。
淡淡的香气在浴室里弥漫开来，混合着水汽，让这个狭小的空间充满了人类生活的气息。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似乎......并不讨厌。
浴室里的水声持续了很久。
黎景瘫在沙发上看投影仪的电影，时不时瞥一眼浴室的方向，生怕余迹会出什么意外。
“诡异应该不会溺水吧......” 他自言自语着。
水声戛然而止。
几分钟后，浴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一缕水汽从门缝中飘出，紧接着是一抹雪白的身影。
余迹穿着浴袍走了出来，长发还带着水汽，一缕一缕地贴在他的脖颈上，白色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领口敞开，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
裂纹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若隐若现，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没入半敞的领口中。
黎景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余迹无意识地抬手拨了下湿漉漉的头发，这个动作让浴袍的衣襟滑落了些，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他微微皱眉，伸手想要拉紧衣襟。
“我帮你擦头发。” 黎景移开视线，抓起毛巾就往前凑。
可他刚靠近，就发现余迹在发抖。
那些裂纹在他皮肤下不安地蠕动，肌肤上更是泛起一层薄红。
“怎么了？” 黎景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手指搭上余迹的手腕，“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余迹摇摇头，声音有些虚弱：“太热了.......”
这个距离让黎景能清晰地看见余迹颈侧的水珠，还有那些在皮肤下游走的裂纹。
浴袍的带子松松系着，随着余迹的动作，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还有粉色的.....
沐浴露的香气混合着水汽，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气息。
黎景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专注于手中的毛巾：“你要是觉得难受，下次就把温度降低一点。”
余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向黎景：“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黎景赶紧把视线从那片粉色上移开，“我就是在想.......”
“在想你这样真好看。” 黎景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补充道，“我是说.......有点看入迷了，哈....哈哈。”
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冰晶在空气中凝结。
余迹的声线低哑，眸色深沉：“你今晚睡地上。”
都这么说了，黎景生怕把人逗急了，笑着不说话了，而是拿着毛巾认真地替余迹擦着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发丝在指间穿过，带着沐浴露淡淡的香气。
黎景一缕一缕地擦拭着，余迹的发质出乎意料地柔软，像是在抚摸着一匹上好的绸缎。
“原来你的头发这么软。” 黎景轻声说，但这次没有往常那种玩笑的语气。
余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着头，浴袍的领口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了些，露出一小片圆润的肩膀。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毛巾摩擦发丝的细碎声响。
黎景的指尖偶尔会不小心碰到余迹的后颈，那片皮肤带着不正常的凉意，却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他强迫自己专注于手中的动作，不去想那些暧昧的念头。
“还好吗？” 黎景轻声问，“有没有不舒服？”
余迹轻轻摇头，他似乎不太适应这种亲密的照顾，身体有些僵硬，但却没有推开黎景。
“你很紧张。” 黎景注意到了余迹的状态，放缓了动作，“放松一点，我就是帮你擦头发。”
余迹的肩膀确实放松了些，黎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点一点地替他擦干每一缕发丝。
这种温存的感觉很奇怪，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余迹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黎景才放下毛巾，他小心翼翼地替余迹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轻轻擦过那片微凉的皮肤。
余迹的耳尖突然泛起一抹红，整个房间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好了。” 黎景知趣地收回手，“你要不要先休息？我去找前台要床被子到沙发上......”
“......” 余迹突然开口，“床很大。”
这句话让黎景愣住了。
“你不是说......” 黎景轻声问。
“闭嘴。” 余迹打断他的话，“不准乱动。”
黎景笑了，弯着眼睛凑到余迹耳边：“好，我保证不乱动。”
睡觉之前先去洗澡，热水从头顶浇下，黎景靠在瓷砖上，任由热水冲刷着疲惫的身体，脑海里全是余迹方才那副难得温顺的模样。
平日里冷冰冰的诡异，此刻正躺在外面的床上，银白的长发散落，带着沐浴露的香气。
“c088。”他轻声唤道，“你说我这任务是不是快完成了？”
小光球从水汽中钻出来，在浴室里漂浮：“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看啊，”黎景笑着说，手指划过水流，“余迹现在都愿意跟我一起住，还让我跟他睡一张床，这跟之前动不动就要杀我的样子比，简直判若两人。按照你说的，用爱来感化即将黑化的反派，这不就成功了吗？”
“那你想过没有，等任务完成了，你要回原来的世界，”c088直截了当地说，“你要怎么和余迹告别？”
黎景的手停在半空，热水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上砸出一朵朵水花。
“那也没办法啊，”他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就只能分手呗。”
“渣男！”c088突然爆发，音量都提高了好几度，“你知道余迹现在对你什么感觉吗？他可是SSS级诡异！能让他放下戒心到这种程度，你居然说分就分？！”
“这怎么能叫渣男呢？”黎景抹了把脸上的水，反驳道，“我这叫有始有终。任务完成了，我得回去照顾父母，裴叔和林叔，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再说了，我也没骗他啊，我不也喜欢他吗。”
c088在浴室里气得直打转，真想掐死黎景：“你这个人类你有没有想过，诡异的寿命有多长？，”
黎景的动作顿了一下，热水打在他的肩膀上，突然感觉有些烫。
“余迹会活很久很久，”c088继续说道，“久到他会看着一代代人类出生、衰老、死去。他会看着城市变迁，看着一个又一个朝代更替，而你呢？你要在他最信任的时候离开，让他在漫长的时光里，永远记得这份背叛和痛苦？”
“这不一样......”黎景的声音低了下来。
“哪里不一样？”c088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让他在相信之后体会绝望？让他永远记住，所有的温暖都是虚假的，所有的信任最后都会化作背叛？”
浴室里的水汽越来越重，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
“可是......”黎景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和自己辩解，“我总不能为了一个诡异，就抛下养育我的人不管吧？我还欠着他们那么多......”
“所以你宁愿让余迹永远活在痛苦里？”c088反问。
水声在浴室里回荡，像是无声的叹息。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黎景靠在冰冷的瓷砖上，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和无助，“我也不想伤害他啊。你看不出来吗？我是真的喜欢他，不是在完成任务。可是家里人还在等我，我从小就跟裴叔说好了要给他养老送终......”
黎景其实才23岁，现在所遇到的事情，可以说是遇到过的，人生中最棘手的一件事了。
“你就没想过其他办法吗？”c088的声音突然温和下来，“比如说......”
c088话还没说完，就见黎景突然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差点滑倒在浴室地板上。
“我想到了！”他兴奋地说，声音因为激动都提高了八度，“咱们可以不搞爱情啊！”
c088停在半空中：？？？？？？
“你听我说，”黎景越说越来劲，热水淋了他一头一脸都顾不上擦，“爱情这玩意儿是有保质期的，你看那些谈恋爱的，今天海誓山盟，明天就分手。但是！”
他伸出一根手指，煞有介事地说：“兄弟情是永恒的！”
c088沉默了三秒：“你是不是被热水烫坏脑子了？”
“你等等，让我把话说完。”黎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路，“你看啊，我跟余迹结拜当兄弟，这样我回去也不算抛弃他，他也不会太伤心。反正咱俩谁也没跟谁表白，谁也没说过喜欢，顶多就是我偶尔撩撩他。这不就完美了吗？”
“等会儿......”c088打断他的胡言乱语，“所以你的解决方案是，跟余迹结拜当兄弟？”
“对啊！”黎景眼睛发亮，“你不觉得这主意特别棒吗？我们可以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在这个酒店的天台上，对天发誓，我黎景，今生与余迹结为兄弟......”
“停停停！”c088叫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你这天天盯着人家看、动不动就想摸人家的样子，说是兄弟谁信啊？”
“那我以后不看了不撩了不就行了。”黎景说得理直气壮，还挺了挺胸，“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c088不准备劝了，因为他觉得黎景就应该被余迹好好治一下。
没挨过毒打就永远不知道现在有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