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日。
距离六月十五，月圆之夜，仅仅只剩下三天时间了。
而京城之内的气氛，也显得越发的波诡云翳。
最底层的老百姓，一开始见着那么多的江湖人士涌入京城，都有些胆战心惊的。但后来出现了一大批的官差和皇城卫，将闹事的江湖人统统抓了之后，他们又安下心来做事了。
可到了现在，他们又不太安心了。
处于最底层的平民百姓，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大道理，没有通晓全局的智慧，但他们却最擅长察言观色。
从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之中，他们隐约感受到了一种火山即将爆发前的平静气息。
一些有能力的人，已经悄然离开了京城，准备出去躲一下了。
没能力的人，也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在这座皇朝首都里生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
醉月楼。
莫文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俯瞰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
“他们活得很累，陆小凤，你觉得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原本热热闹闹的醉月楼，突然安静了那么一瞬间。
下一秒，喧闹声又重新回到了醉月楼。
而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也坐到了莫文的对面。
莫文笑了笑，说道。
“这里的女儿红不错，我专门点了老板娘店里珍藏了十八年的女儿红，你不尝一下吗？”
“不了。”
陆小凤摇了摇头。
莫文哈哈一笑，说道。
“你陆小凤也有好酒当前，不喝上一杯的时候？”
“有啊，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陆小凤点头说道。
“那可惜了！”
莫文摇了摇头，举起酒杯，将杯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好酒！就是加了点东西，影响了一些口感。”
说着，他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陆小凤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饮了小半壶酒。
莫文又笑了，举起酒壶对他说道。
“要不要来一杯？”
陆小凤苦笑了一下，说道。
“你可以喝这么多没事，我顶多喝两杯，恐怕就要倒下了。”
莫文手上突然出现一道绿色的光芒。
霎时间。
整个醉月楼突然安静了下来。
就连陆小凤，身体也不由僵了一下。
莫文仿若未见，绿色光芒对着手中的酒壶一刷。
“好了。”
他给陆小凤面前的酒杯倒了一杯酒，伸手示意了一下。
“可以喝了。”
陆小凤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果然是好酒！”
两人连续饮了三杯酒。
陆小凤放下酒杯，眼睛紧盯着莫文，说道。
“我想知道，霍休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有，他就是我杀的。”
莫文点头承认了。
陆小凤脸上表情顿了一下，又接着问道。
“真神教和你是什么关系？”
“真神教就是我创的。”
莫文依旧点头。
陆小凤面露痛苦之色，说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文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窗外。
“陆小凤，你觉得他们活得累吗？”
“累？”
陆小凤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普通人，一时间想不明白莫文所要表达的意思。
“这个世界上，有谁是不累的吗？”
“不！不一样！”
莫文摇了摇头。
“在他们的头顶上，有太多的东西，皇权、贵族、世家、门派······这每一种，都仿佛一座山一样，压在他们的头顶。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顶的山就会落下来，将他们压个粉身碎骨！”
陆小凤皱了皱眉头，他隐约有些明白莫文想说的是什么，但心里却又有了更多的不明白。
莫文笑了笑，问道。
“陆小凤，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普通人的寿命极限是多少岁吗？”
陆小凤认真想了想，最终说道。
“如果不练武的话，一个普通人的寿命极限大概是八十岁左右。”
“那你知道现在的人均寿命是多少岁吗？”莫文又问。
陆小凤想了想，这次却不知道了。
莫文开口答道。
“不到三十岁！现在的人均寿命不到三十岁！”
“什么？”
陆小凤愕然。
怎么会这么低？
虽然他知道很多人都活不到八十岁，甚至在很多地方，六十岁都可以被称为老寿星了。但他却从来不知道，现在的人均寿命居然不够三十岁！
“很惊讶是吗？”
莫文说道。
“没有战争，没有大的动乱，一个鼎盛时期的皇朝，普通人的平均寿命居然不到三十岁。呵呵，是不是觉得很讽刺？”
陆小凤沉默了，一种莫名的心堵，让他感觉有些难受。
“陆小凤，你知道我为什么将皇权摆在第一位吗？”莫文又问道。
“为什么？”
陆小凤问道。
“因为皇帝太贪婪了！太贪婪了！”莫文叹息着说道。
陆小凤皱了皱眉头。
“据我所知，当今皇帝并非是一个骄奢淫逸的人。贪婪之说，从何说起？”
朝堂之上，虽然有说皇帝宠信权相蔡相，使得他惑乱朝纲，但还真没有传出什么皇帝骄奢淫逸的消息。
莫文看了看陆小凤，说道。
“陆小凤，你平时应该不怎么用铜币吧？你可知道，九成以上的普通老百姓都是依靠着铜币作为交易的货币？”
“这和皇帝贪婪又有什么关系？”
陆小凤不明所以。
“那你可知道，每一位皇帝即位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重印铜币，所有人只能使用新的铜币，以往的铜币统统作废！”
莫文紧盯着陆小凤，说道。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皇帝直接从普通老百姓的手中抢钱！百姓们何辜？辛辛苦苦劳累了半生，一个新皇帝即位，他们所有的钱都用不了了！”
“没有了钱，他们吃不饱，穿不暖，连生病了，都不能去治！人均寿命不足三十，有一半都是因为皇帝！你说，我应不应该把他放在第一位？”
陆小凤沉默不语。
他是个风流浪子，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也从来不知道百姓过的有多苦。
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
至少这重印铜币，他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以往的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方面的问题而已。
如今被莫文一点，他自然瞬间就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