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秦芸！”
“你似乎，真的有点不一样了呢。是因为坐上了叶氏的位子，还是因为…有鬼缠身。”
那时，江司越就站在叶清身后。
仅一门之隔。
他从铁门的缝隙，看到叶清坚毅纤瘦的背影，挡在门前。
就好像，把他护在身后。
而叶清殊不知，她的背后也有一处毅然如松的身影，凝视门外的一举一动。
哪怕当时有任何意外和冲突，江司越都能及时出现，让她脱离险境。
但他没有那么做，因为事实证明，也根本没有必要。
她有能力周全自己，也能保护身后的这扇门。
……
晚上到停车场的时候，叶清已经在车上睡着了。
刚下过一阵绵绵雨，玻璃挂着一层晶莹的水珠。
她呼吸均匀，睫毛的阴影淡淡地敛在鼻翼，安静而乖顺。她怀里抱着面包，香味飘满整个车内。那是奶奶塞给叶清的。
他无心把叶清推到现在的位置，更无意让她卷入现在的局面。只是有人步步为营，定要让她深陷其中，无法回头。
但那个人，到底是谁。
思及此处，他又把目光挪到她的身上，静静地凝视着，聆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
最近她忙着整顿公司，常常熬夜到很晚。
周远的话他不是没想过。可想要保护一个人，只丰满自己的羽翼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她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哪怕没有任何人的庇护，也能面对一切未知。
况且……
江司越轻笑，安静地看着她。
她远比大家所想的，更加坚强果敢。
也一定有能力，让一切回归正轨。
他倾身，轻轻解开了叶清的安全带。
觉知清冽的气息靠近，叶清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嗓子喑哑：“到家了？”
盖在她身上的褂子滑落，她捡起来时才发现是江司越的。
“嗯。”他把扣子帮她系上，轻声说，“把衣服穿上，晚上凉。”
她垂眸，看着他帮自己系好扣子，动作熟稔，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眼神落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叶清的身体微微颤栗了一下。
现在系扣子的，是江司越。
也是白黎。
那些被封在心盒的，快要落灰的记忆，在一点点从缝隙流泄。
以前，白黎并不像现在这般张扬桀骜，玩世不恭，而是内敛清淡，甚至是腼腆的。她却偏要强迫他做尽逾矩之事，帮她系扣子，穿衣服，相比起她做的更过分的事，不过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罢了。
可如今，却让叶清心里兵荒马乱，甚至不禁蜷紧了双手。
大概是车里太热，她的耳朵有些烫。
“好了，走吧。”他撤开距离，眼神没有半分波澜，似乎也没把叶清的反应放在眼里。
她低头拿好面包。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白黎。”她下意识叫出口，带着试探的意味。因为她到现在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找了八年的人，此刻就和自己住在一处。
江司越顿了顿，还是转身了。
“嗯？”
叶清站在一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江司越一如既往的平静，有时让她觉得，也许她真是错认了。
他被盯着浑身不自在，于是在这场无声的对视中，败下阵来，温声说：“早点休息。”
从前他待在她身边，几乎是形影不离地跟着他。怎么名字换了，魂儿也换了吗？
除了必要的日常相处，叶清总感觉他在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
好像靠得太近，怕羁绊生根交缠，难以斩断。
八年未见，这一场久别重逢，寥寥几言，显得太过单调，平淡。
“今天奶奶说的话，我能不能当真？”
她本无意偷听，只是没想到会和江司越来的时间撞个正着。
“老人们饭桌前的打趣，没必要当真。”他语调不徐不缓，戏谑一笑，“还有，从他们口里是问不出话的。大家都挺忙的，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不用浪费时间去那了。”
叶清攥紧了手，忽而也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不要脸了？你都拒绝得这么明显了，我还是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勾引你……”
不过她的笑，是冰冷而虚弱的。
“我承认是自己的私欲作祟，让你很为难。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听到这句话，江司越心揪了一下，眼底翻涌起晦暗的情绪。
“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见到你太高兴了。毕竟我们八年未见，如今我眼睛好不容易痊愈了，所以想离你近点，看看你的样子。如果吓到你了，我可以道歉。但我不是要缠着你不放，也不奢求你还喜欢我，我也不是为了……”
她哽咽一声，咬紧了下唇。他应该还不知道，她患有抑郁症。
被这种病折磨，让她变得阴晴不定，失控偏执，与正常的世界格格不入。
现在，又是胡言乱语，言不由衷。
叶清浑身泄力，一声叹息抵掉千言万语。
“总之，当年是我伤害了你……对不起。”
镜子碎了就是碎了，哪怕再强行拼凑完整，裂痕也依然存在。
她自嘲地笑了笑，语气虚弱无力，手垂在身侧。不知不觉低下了头，几缕发丝滑落脸庞，正如她此刻凌乱而破碎无光的眼神。
“要说欠，也是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