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外，谢亭瞳看着手中的离婚证，心里五味杂陈。
并不是单纯的解脱和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袭击了，疼痛不言而喻，更多的是失落。
甚至，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后悔拉扯着她。
她不禁自问，这就是结局嘛？
孟迟看着她紧盯着离婚证的样子有些不满。
“离婚证而已，需要看这么久吗？”
谢亭瞳看过去，离婚对孟迟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他的表情里只有对她的嘲讽。
感觉被看穿，谢亭瞳把离婚证收起来，气囊囊地错开他走下了阶梯。
孟迟气笑了，他走上前强硬地搀扶住谢亭瞳。
“这就硬气了？怎么，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
“谢亭瞳，离个婚而已，你至于翻脸不认人吗？好聚好散，重点是一个好字。”
呵呵。
谢亭瞳扭脸看他：“好聚？好散？你对好聚好散的定义还真是特别。”
见她没有拒绝，孟迟得寸进尺地从后面搂住她的腰。
“当然，我们并没有撕破脸不是吗？”
谢亭瞳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手：“厚颜无耻！”
孟迟忽略了那一下的不痛不痒，也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
“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坚持要离婚，只是因为一次意外，因为我的记忆错乱？”
“我承认，那段时间我是做了很多无耻的事情伤害你，可我不是有意的。”
“但是你呢？你有尝试过，拼尽全力把我找回来吗？”
听到孟迟的控诉，谢亭瞳笑了一下，滑稽中透着一丝苍凉。
“随你怎么想，我无话可说。”
孟迟最受不了谢亭瞳这种摆烂式抵抗，他忍不住化身怨男。
“我对你不好吗？你不喜欢我霸道，我就尽力迁就，你想创业，我也支持。”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如果不是你坚决的态度，我们不会离婚。”
谢亭瞳满脸失望。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也不要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在我的头上！”
“孟迟，我以为你变了，我以为你终于可以理解我的想法、我的难处和我的不愿意。”
“你所说的为了我，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迎合我，讨好我对吗？”
“甚至，你还觉得你的迁就、讨好、迎合没能让我领情，所以特别委屈是吗？”
孟迟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想过伤害你。”
“给你带来的痛苦，我都是无心的。”
谢亭瞳沉默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孟迟一样都不应该是过错方，也都是过错方。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爱人的方式爱着对方，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着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想通这些的谢亭瞳看着孟迟的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孟迟，就像你说的，我们好聚好散吧。其实没有那次意外，我们早晚也会离婚的。”
“你说得对，其实你已经付出了你愿意付出的，是我没有领情。”
“一直以来，我面对你时，都有一种不平等的下位感，即使是喜欢你也小心翼翼的。”
“我怕我们之间的不对等，会演变成我的攀附，我会失去自我、自尊甚至自知。所以，我总是要求你看到我的难处和痛苦。”
“我对你心动，可潜意识里又忍不住把你当作坏人，想靠近又忍不住防备，想拥抱又害怕是陷阱。”
“是我胆子小，是我不够勇敢，”
“我们之间隔着巨大的阶级鸿沟，也隔着巨大的观念差。”
谢亭瞳近乎毫无保留地剖白，让孟迟陷入了片刻的失语状态。
谢亭瞳没敢去看孟迟的表情，她低着头推开孟迟继续走到了路边，正准备招手叫一辆出租车，胳臂就被孟迟一把拉住。
“我送你。”
“不用了，打个车就好了。”谢亭瞳没有回头。
“如果只是不想见到我，你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这里不好打车，天这么冷，我送你。”
孟迟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就往车里走，谢亭瞳这次倒没有再挣扎。
孟迟把她塞进后座，手也自然地拨开她的额前发：“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
谢亭瞳被他的动作和温热的呼吸弄得有些僵硬，她匆匆看了孟迟一眼后，轻轻应了一声“嗯”。
之后，两人再没有说话。
沉默换来了车里的宁静，谢亭瞳看着窗外，孟迟则透过后视镜看着她。
路况良好，很快就到了谢亭瞳所在的小区，孟迟没有让谢亭瞳在门口下车，而是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其实，不用的，我在门口下来就好。”
孟迟把空着方向盘没有回答，谢亭瞳有一种自讨没趣的尴尬，也就没再说什么。
车子停稳后，孟迟没有下车也没有开门，谢亭瞳推了推门，没推开，就猜到孟迟有话说。于是干脆地开了口。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孟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门下了车，独自在车门外抽了一支烟来平复情绪。
谢亭瞳看着他陡然颓废的样子，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话是不是伤害到了他。
就在她扣着手指纠结的时候，孟迟打开车门直面了她。
“谢亭瞳。”
谢亭瞳看着他，等着他的下一句。
“我送的向日葵，你喜欢吗？”
毫不相干的问题，让谢亭瞳脑子都不转了，她木木地点点头，又说。
“其实不用每天都送，家里现在都摆不下了，花瓶也不够用了。”
孟迟被这句话逗笑了，脸上的阴郁一瞬间散了个干净。
“对不起。”
低低的一句道歉，谢亭瞳却莫名想流泪，她仰起头。
“都过去了。”
孟迟牵过她的手：“我不知道，原来我的存在给了你这么多的不确定，这么大的压力。”
“更可笑的是，我还总以为自己对你很好。”
谢亭瞳的眼泪这一次是彻底流了下来。
孟迟伸手抹去她的泪痕：“我不知道要说多少句抱歉，才能抚平你受过的委屈。”
“我也知道，我即使说了再多句抱歉，你的委屈也不会消散，可是怎么办，我就是不想放手？”
“瞳瞳，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谢亭瞳泣不成声地摇了摇头：“孟迟，我们放过彼此吧？”
孟迟把人搂进怀里：“是我傲慢，是我无知，我都会改的，这一次你教教我好不好？”
“不好。”谢亭瞳摇头，“不好，不好，你不要说了！不要逼我！”
她现在想的不是如何和孟迟开始一段感情，她需要的是找回自己。
孟迟眼眶微红：“我不逼你，不逼你，我只是想靠你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