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善于表演,任无恶都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真是呆了一呆。
商青阑微嗔道:“你这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了。干脆,让他跟你姓吧。”
绛雪忙不迭地摆手道:“那可不行,我又不是小姐,再说了,我姓梅,叫梅小无也不好听呀。”
商青阑被她弄得是哭笑不得,任无恶也是一样,前者一挥袖子道:“我有事先走了!”说着一闪不见。
对商青阑的来去无踪,绛雪自然是习以为常,任无恶还要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来,并且惊呼一声。
然后绛雪就他解释了一下,但她知道的也不多,所谓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说的是乱七八糟,牛头不对马嘴。
接着绛雪带着任无恶回到房间,拿出一套衣衫让他换上,原来方才她就是去给任无恶取衣服了。
任无恶也知道是商青阑有意支开了绛雪,他们的初次见面在场最好只有他们两人。
知道商青阑让任无恶留在了商家堡,最高兴的是绛雪,对他是愈发关爱体贴了,别看她年纪不大,但在照顾任无恶时,真是面面俱到,细致入微。
就这样任无恶在落霞园一住便是大半年,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喝药,就是和绛雪聊天说笑散心,但他一直没有离开过园子,外面的世界他只是偶尔通过神念匆匆看过几次罢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尝试恢复修为,结果不论他运转那种功法心诀,体内是毫无法力生成的迹象,似乎这些大品天仙诀在他这里已然失效,让他很是无奈。
不过因为环境复杂,他也不能专心修炼,每次修炼都是浅尝即止,倒是绛雪还把她修炼的心法告诉了他,让他炼炼,可以强身健体。
这日上午,趁着绛雪不在,任无恶又默运黑莲圣光诀,希望能有惊喜出现,结果还是毫无变化,一切如常!
真是见鬼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还有小角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和我联系,它和风儿,阿紫不会有意外吧?
难道我真是重生了?可回到七八岁的模样也算是重生吗?即便是重生,好歹留点法力给我呀,这倒好,现在的我,真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孩童了!
这时,绛雪回来了,拿着一包东西。
见任无恶若有所思,绛雪就道:“小无你又在回忆了?你也别着急,小姐说了,你要慢慢来,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任无恶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哪里了?那是什么?”
绛雪笑道:“你的新衣服,来换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这段时间任无恶倒是长大了一些,这倒符合他这个阶段的生长速度。
任无恶道:“以前的衣服还能穿,就不用换新的了。”
绛雪笑道:“这是小姐的意思,说你既然长大了,就得有新衣服相配,听话,来穿穿看。”
任无恶已是习惯对方用哄孩子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了,没办法,在绛雪眼里他就是个弟弟。
换上新衣服后,任无恶没觉得怎样,绛雪是很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很好,不错,小无现在你看起来就像个小大人,个子高了,模样也俊俏了,这小脸蛋怎么看怎么可爱!”
说着还轻轻捏捏那张能嫩出水的小脸蛋。
绛雪说的也不夸张,经过这大半年的调理,任无恶精神气色都好了很多,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又黑又亮,清澈深邃,可谓是顾盼有神。
用绛雪的话来说,小无的这双眼睛真会让人着迷,等小无长大了,一定是能迷死人。
被绛雪捏了脸蛋,任无恶只能暗暗苦笑,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小丫头摆布调戏,堂堂天魔任无恶,沦落至斯,真是岂有此理!
暗叹着,他问道:“大小姐回来了?”
绛雪道:“回来了,现在好像是在开会。小姐忙得很,但小姐再忙也都记挂着你,这些衣服就是小姐吩咐人制作的。”
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一事,哎呀一声道:“我差点忘了,小姐说,如果你想出去,就让我带你出去走走,但只能在城里,不能走远了,你想不想出去转转?”
任无恶喜道:“当然想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绛雪笑道:“你急什么,再等一会儿。小姐知道你一定会出去,让我带上小雪。”
任无恶奇道:“小雪是谁?新来的丫鬟?”
绛雪眨眨眼道:“你再猜,你一定猜不到。”
任无恶心道,如果不是人,那多半是一只妖兽了。
“不是丫鬟那就是……”
他皱眉想着,绛雪就笑道:“好了,你就别难为自己了。我就知道你猜不到。”说着她拿出一枚灵符,认真严肃的念了几句话。
然后灵符忽的一闪,片刻后,一道白影从窗外飞射而来,一闪间就到了他们近前。
白影来的太快,并且还直接落在了绛雪肩头上,任无恶回过神来,才惊呼一声。
绛雪笑道:“小无别怕,这就是小雪。”
说着还轻轻摸了摸上肩头上的……小雪。
那小雪竟是一只白色小猫,或者说看起来像是一只白猫,身躯不算尾巴也就尺许长短,而它的尾巴足足有两尺多长。
它毛发雪白,真如冰雪一般,双耳也较寻常猫类大一些尖一些。
现在它是懒洋洋地趴在绛雪肩头上,双目似闭非闭,偶尔流露出来的目光赫然是深蓝色的!
绛雪指指任无恶,道:“小雪这就是小无,你们认识一下。”
小雪看了任无恶一眼,然后晃晃长长的尾巴。
绛雪笑道:“小无,小雪认识你了,你也过来摸摸它,小姐说了,你如果不摸它,它会生气的,它可小心眼了。”
听到绛雪的话,小雪又晃晃尾巴,还叫了一声,但它发出来的不是猫咪该有的动静,而是甚为低沉的轻吼。
任无恶一眼就认出了小雪是人仙初期妖兽玉雪虎,此兽形如雪团般的白猫,但四肢关节处隐现虎纹,尾尖有金色斑点。
玉雪虎蕴含着寒冰法则,气息吞吐间是有冰封万里之威,利爪威力是不亚于混天仙品法宝。
他是没想到商青阑会让一只人仙初期妖兽来保护自己,而且看起来,小雪其实已在落霞园中待了一段时间了。
因为没有异常变化出现,小雪才潜隐不动,而他因为极少使用神念,也没有察觉到小雪的存在。
任无恶犹豫一下才到了绛雪近前,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小雪,也见到了它尾尖那点点金色斑纹。
见他有些拘谨,绛雪就道:“不如你抱抱小雪吧。”
任无恶忙道:“不用了……”
他还没说话,小雪忽的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长尾一卷居然还缠住了他的脖子,然后还毫不客气地舔了他一下。
绛雪见状笑道:“小无,小雪真的很喜欢你,它就舔过我一次,还是我们相处有一阵子以后。”
任无恶则是惊喜至极,因为他又听到了小角的声音。
“没想到是我吧,惊不惊喜?!”
他是万万没想到小雪竟然是小角,被它舔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险些惊呼出声,叫一声小角。
他能听到小角的声音,小角也能知道他的心思。
就听小角道:“你这没良心的,是不是都把我们忘了,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见异思迁,狼心狗肺!”
任无恶不敢出声,只能默默想着,“天地良心,我可是一直在联系你,可我现在没了法力,你又不主动联系我,我能做的就是等了。你也是,既然早来了,为何现在才现身,让我担心了那么久。对了,你怎么变成玉雪虎了?你没事吧?”
“我只是暂时借用了一下这个小猫的身体,不过我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果然是那点精血对你影响很大,我是连累了你。”
“你知道就好,我对你从无异心,那滴精血就当是补偿上次对你的……亏欠了,哼,我们两清了。”
他们默默交谈着,绛雪并未察觉到异常,而且小角已是返回到了她的肩膀。
但他们间的对话并未结束。任无恶问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法力全无,元婴消失,似乎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
小角慢悠悠地道:“你的情况很复杂,我们有空再说,反正是不容乐观,你得有个准备。”
任无恶闻言心头一沉,“我知道了。”
这时绛雪笑道:“小无,我们走吧,今天是十五,城内有大集,很热闹的,我给你买好吃的,你想吃什么?糖葫芦还是葱油饼,对了,有一家的炸糕特别好吃,你一定喜欢。”
要去逛街,绛雪也很欢喜,边走边说,先给任无恶讲了讲城里那些好吃的点心零食。
任无恶一边和绛雪说着,一边和小角聊着,总算知道了他昏睡前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日他服下本相逆光丹后,先是引发了千里方圆的法则异动,然后又以自身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极其强盛的法则漩涡,数息间便将那片空间的事物吞噬。
当时,小角无力阻止他,只能带着风儿,阿紫远遁。
等到他平静下来,又引来正好从铁牛岭路过的商青阑一行人,结果他就被商青阑带回了商家堡。
小角随后也赶到了商家堡,见到商青阑对他似乎并无恶意,便想着顺其自然,静观其变,反正落霞园也很适合养伤。
商青阑将小雪放在落霞园,除了保护也有监视的意思,而小角觉得这小猫不错,便找机会附身在了小雪身上。
如此做自然是行事方便些,但也不会对小雪有什么损伤。
小角告诉任无恶,商青阑已经派人在铁牛岭附近寻找有没有孩子失踪的人家,显然她对任无恶的身份也有不少疑问。
不过小角又说,商青阑对现在的任无恶有种很奇怪的感情,因为现在的任无恶很像是她的弟弟,商青衡。
小角看过商青衡幼年时的画像,和现在的任无恶是有八九分相似,也正是如此,那日商青阑才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带回来。
而商青衡过世多年,据说是遭人暗害惨死的,当时商青阑正在闭关修炼,再见到弟弟时,对方已然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多年来,商青阑一直在寻找害死弟弟的凶手,但迄今为止也没有线索,这也许就是商青阑一桩心结一个心魔,一定会在她经历破身雷劫时给予她极大的影响,甚至直接造成渡劫失败。
任无恶的出现,对商青阑而言是好事也是坏事,如果能帮她解除心结便是好事。可如果令她愈发怀念商青衡那便是坏事,所以说,如今小无的存在已是影响到了商青阑,也影响到了商家的未来,份量相当的重。
小角还说,干脆让任无恶直接冒充商青衡,就说自己是商青衡转世之身,它会想办法获得和商青衡相关的所有信息,只要任无恶愿意,这个计划一定没问题。
听到这个提议,任无恶先是愕然然后是拒绝,自己好端端的为何要冒充商青衡,而且商青阑对自己也是有救命之恩,他如此做岂不是恩将仇报。
小角却说,这可不是恩将仇报,而是以身相许,给人家当弟弟就当是报恩了,难不成你还想当别的吗?比如说,丈夫相公什么的。
任无恶闻言是哭笑不得,他现在想的是如何恢复修为,给人家当弟弟能恢复修为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绝不犹豫。
说到如何恢复修为,小角总算正经了些。
它说道,任无恶现在的情况很诡异,暂时它还搞不清楚,应该是服用本相逆光丹引发的症状,而且又和他所修炼的那些功法脱不了干系,总之就是很棘手很麻烦很不好搞!
但既然任无恶的神念还在,那就还有恢复的希望,或许他的修为元婴等等是被某种力量封印在了某处,只要知道症结所在,就能有解决之法,所以说,恢复修为是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因此他们暂时在商家堡待着也是不错的选择,最起码比在山里强一些。
小角还说,有机会让他求商青阑传授万灵化兽诀,也许重新修炼一门功法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们交谈间,不知不觉便在城内逛了起来。
正如绛雪所言,今日的商家堡热闹非凡。大街小巷人头攒动,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摊位鳞次栉比。
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喧闹之中,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的,是鲜活的市井温情。
绛雪带着任无恶去的都是贩卖零食小吃的地方,自然是更为热闹喧哗,小孩子尤其多,一个个手里都有不少东西。
转了没多久,绛雪手里已是有了不少东西,零食玩具都有。
而她还要看着任无恶,让对方抓着她的袖子,还让小角盯紧了,一副生怕任无恶走丢了的样子。
难得逛街还是这副模样,任无恶也很兴奋,左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右手拿着一盒刚出锅的炸糕,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他是吃口炸糕再来一颗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嘴里还让绛雪买这买那,俨然有点富家子弟小少爷的派头了。
小角则是懒洋洋地趴在绛雪肩上,像是睡着了,却是在暗暗取笑任无恶。
“你这样子还真有点像商家小少爷,干脆你就听我的,告诉商青阑你是商青衡转世,如此一来,你就名正言顺了。商青衡这名字也不错。”
任无恶吃口炸糕道:“我现在是个小孩子,当然也要像个小孩子,不然会被人怀疑的,冒充人家弟弟还是算了吧。”
小角轻哼道:“那你有什么计划?继续装傻装失忆下去?”
任无恶道:“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小角不以为然地道:“随你吧,给人家当弟弟不好吗?我觉得不错。”
任无恶就当没听见这些话,正好绛雪又买了一些零食,他便忙着吃了起来。
想想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哪有什么零食可吃,能吃饱肚子已是极其难得了,忽然他真有了一种重生重活一次的感觉。
见他吃得高兴,绛雪也很欢喜,只要他喜欢的他要的都满足他。
这一逛便是一个多时辰,吃饱喝足了,任无恶又想去看看杂耍戏法。
绛雪轻挽着他,带他拐进另一条烟火氤氲的街巷。
只见青石板路上,各类戏法杂耍正轮番上演——寻常的胸口碎大石、铁枪刺喉不过是开胃小菜,更惹眼的是那通天绳直入云霄,绳端隐约可见人影盘坐;还有那悬浮术表演者身着广袖流仙裙,足不沾尘地掠过茶盏罗列的案几,袖底金粉簌簌飘落,惊得围观孩童们攥紧了手里的糖画,连糖葫芦上的冰晶都忘了舔舐。。
任无恶是看得眉飞色舞,绛雪对这些却是没什么兴趣,还说这些戏法小姐说了都是些小把戏,寻常修士都会,而这些表演者应该也都是一些过得不如意的修士了。
话虽如此说,但见到精彩的一幕,绛雪也会拍手叫好,也会打赏,不过打赏是任无恶要求的。
在他们兴致勃勃,看得入神时,小角忽然道:“有人已经跟着你很久了。”
因为小角在身边,任无恶便不会在意周围的环境,问道:“什么人?”
小角道:“有好几个,应该不是一伙的。修为都不高,最高的也就是化神期。需要我出手吗?给他们一锅烩了!”
任无恶道:“他们既然没动手,我们也无需着急,等等再说。有你在,他们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小角漫不经心地道:“行吧,听你的。”
随后,任无恶在小角的提示下,看到了那些分散在他周围的人,算一算至少有八九个。
戏法看够了,任无恶又让绛雪带着他去别的地方转转,就这样他们是在城内玩耍了小半天,尽兴了才返回落霞园,任无恶还带回了不少零食和玩具。
他们刚回来,商青阑就到了,不过任无恶正在沐浴,是小角通知了他。
等任无恶洗完澡出来,商青阑已经走了。
绛雪告诉他,小姐过来就是问问他这次出去玩得高兴吗,也见到他买回来的那些零食玩具。
因为小姐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临走前还说,今后他想出去随时都可以,但必须要让绛雪和小雪陪着才行。
没见到商青阑,任无恶显得很失望,绛雪就安慰说,小姐过几天还会来看他,如果小姐不忙了,他也可以去找她。
到了晚上,绛雪服侍任无恶睡下后,就去了隔壁房间休息。
过了片刻,小角就到了任无恶床上。
见他瞪大眼睛等着自己,小角还是习惯性地舔了他一下,任无恶还以为它会再咬自己一下,但小角没有咬,理由很简单,就是现在咬他的话,牙印很难快速消失,它是忍住了没咬。
任无恶听了只能苦笑,随即问道:“绛雪没事吧?”
小角道:“放心吧,她就是在修炼,但会进行很长时间,这丫头底子不错,只要用心努力会有成就的。”
任无恶点点头道:“商青阑传授给她的虽然不是万灵化兽诀,但也是三品人仙诀了,看得出商青阑对她是很关照的。”
小角舔舔爪子道:“你对她也很关照了,想尽办法指点她修炼,还要做到让她毫无察觉,这先生当得很辛苦吧?”
任无恶苦笑道:“我就是想尽量帮帮她,左右无事可做,顺手而为罢了。”
小角轻哼道:“你这好为人师的毛病是改不了,走吧,我带你出去转转,来个夜游商家大院。”
任无恶还以为它会想办法指点自己恢复修为,哪知道竟然是带他出去转悠,不禁一怔。
“可以吗?不会有问题吧?”
小角微嗔道:“有我在你怕什么,大不了一走了之,让你当不了这个弟弟。快点起来,别磨磨蹭蹭。”
任无恶起身穿好衣服,等他收拾好了,小角就趴在了他肩膀上,接着人猫合一,化为一道光影飞出房间,一闪间就到了园子外面。
任无恶知道小角施展的是化空无形遁,这是长空宗的遁法,和无光暗影术有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