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恨水在熟睡中被手机铃声吵醒。
揉着惺忪睡眼，看电话是副市长、市公安局长陈一楠打来的。
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
陈一楠这么晚打电话，肯定是有要事汇报。
“李书记，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有个紧急情况向你汇报，刚刚接到报告，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梁长天死了，死在巢东大酒店。”
“梁市长死了？是病死的，还是被杀了？”李恨水大吃一惊。
“暂时不得而知。梁长天死时，有失足女进入房间。
不排除由于亢奋，或者其他诱因，导致心肌梗死。
当然，也有可能是由于其他原因。
但失足女不知去向。”
从拉拉尼岛到山南省后，李恨水被任命为江丰市委常委、巢东市委书记。
江丰市是山南省省会。
巢东市是县级市，由江丰市代管。
说是代管，其实只是一种说法，巢东市人财物都归江丰市管。
所有的县级市都是这种代管模式。
李恨水来巢东市的第三天，就发生常务副市长死亡这种事件，让他头大。
对于梁长天，李恨水对他印象不错。
就在今天上午，梁长天还来到他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梁长天四十几岁，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看起来一身正气。说话很有条理，对一些问题的认识很有前瞻性。
真没想到，他竟然死了，而且，还是死在巢东大酒店，死前可能和失足女鬼混。
抛开梁长天是否违纪违法不说，突然猝死，说明人生无常。
怪不得有人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因为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李恨水问：“陈市长，有没有向叶凌风市长汇报？”
叶凌风担任巢东市委副书记、市长已经三年，本来指望能官升一级，升任市委常委、巢东市委书记，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李恨水到任。
巢东市是县级市，但自从撤县设市以来，市委书记都是由市委常委兼任，这种高配足以体现江丰市委对巢东市的高度重视。
陈一楠说：“刚刚汇报过了。”
李恨水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陈一楠先向市长汇报，再向他汇报，也不算有什么不对，但是，这么重大的事，最好还是先向他汇报。
沉思了一会，李恨水说：“暂时封锁消息，以免引起网络舆情炒作。我现在就向市委汇报。”
按照规定，班子成员出事，应该第一时间向上级汇报。
李恨水向市委主要领导汇报，是正常流程。
陈一楠说：“巢东大酒店总经理第一时间就派保安严密封锁现场，直到我们警方来人。
而且，酒店方面严格封锁消息，要求服务员、保安等极少数知情者严格保密，谁泄密就开除谁。
酒店就怕房客死亡等事件，因为会影响入住率。
而且，最重要的是，后天省政府在巢东召开全省招商引资工作现场会，巢东大酒店是几个定点酒店之一。”
李恨水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要妥善处理此事。等我电话吧。”
挂断电话，李恨水拨打山南省委常委、江丰市委书记常浩宇的电话。
这么晚了，还吵领导，李恨水心里有些忐忑。
但事发突然，按照规定，就必须第一时间报告。
电话接通了。
“常书记，我是巢东李恨水，这么晚了打扰您休息。”
常浩宇声音和蔼，并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说吧，恨水同志。”
李恨水如实汇报情况，并请常书记指示。
常浩宇犹豫片刻，说道：“恨水同志，我有三点意见。
第一，后天省政府在巢东市召开全省招商引资工作现场会，会议层级高，省长亲自出席。
在此节骨眼上，出了这档事，如果任由舆论发酵，谣言四起，不利于我市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第二，江丰市纪委成立调查组，对梁长天涉嫌违纪问题开展调查。
第三，巢东市公安局对梁长天死因展开调查，调查要在江丰市委、巢东市委领导下进行。”
结束与常浩宇的通话，李恨水迅速要求陈一楠，成立专案组，调查梁长天死因。法医查明死因，并找到关键当事人——失足女。
陈一楠表示，会坚决按照市委的要求贯彻落实。
李恨水没有睡意了。
刚来巢东市，就出了这档事。
更加说明，巢东市水很深。
来巢东之前，他就听陈洁茹说，巢东作为邻近江丰市区的县级市，一直不太平。
他的前任，也就是巢东市委原书记，在年初潜逃到国外。
他前任的前任，在市纪委函询期间，坠楼身亡。
叶凌风的前任，因为贪腐，锒铛入狱，获刑十二年。
但是，领导在找李恨水谈话时说，正是考虑到巢东市政治生态不好，才让他担任“救火队长”。
当然，李恨水的到来，直接影响了市长叶凌风的仕途。
以至于，除了礼节性的见面寒暄外，叶凌风还没有向李恨水汇报工作。
也许，叶凌风认为自己在巢东市苦心经营几年，而李恨水只是外省人，在江丰市没有人脉。
叶凌风不会知道，李恨水的靠山是省委书记吕志伟。
就算李恨水没有靠山，也与别的正职不同，因为他的头上顶着市委常委的光环。
也就是说，李恨水是副厅级，而叶凌风只是正县级。
更让李恨水头疼的，还不是梁长天猝死事件，毕竟，事件很容易平息，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网络舆论炒作。
但网络舆论是有热度的，火热一段时间后，就会自然冷却下来，热度又会转向其他热点事件。
李恨水头疼的是巢东市兴农农业发展合作社非法集资案件。
兴农农业发展合作社打着农业发展合作社幌子设立“小银行”，以高额利息为诱饵吸储。
合作社的营业场所、存款流程、手续等方面都与正规银行一模一样，由于资金链断裂，上千储户四亿多存款面临血本无归的境地。
李恨水前天到任时，就有部分储户聚集在市委市政府门口上访。
兴农农业发展合作社不是银行，却以银行名义吸储，一路绿灯，无人监管，这背后，没有腐败，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