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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石壁另一侧,柳昱书正被噬魂聚功阵与尘缘钵双重压制。淡金色的功德光顺着阵纹不断流失,他的僧袍早已被汗水与血迹浸透,意识在昏沉边缘徘徊。可就在刚才,他敏锐地感应到隔壁岩层后有微弱的生命气息,那气息虽虚弱,却带着一股不屈的韧性,让他莫名生出“不能见死不救”的念头。

柳昱书咬紧牙关,将丹田中仅存的、未被阵法抽走的灵力凝聚在指尖。头顶的尘缘钵瞬间感应到他的动作,光罩骤然收紧,细针般的痛感扎进经脉,让他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不管不顾,借着与那丝生命气息的微弱共鸣,硬生生冲破光罩的压制,将那缕灵力顺着岩层的缝隙,朝着气息来源的方向推送过去。

“噗——”一口鲜血喷在阵纹上,柳昱书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维持佛光的力气都快没了。

暗室里,叶羽衡突然感觉到掌心传来一丝温热——那缕灵力穿透石壁,落在他按在血符上的伤口处。像是干涸的河床遇到溪流,他立刻集中全部心神,将这丝灵力死死锁住,顺着掌心的血痕,缓缓注入石壁上的血符。

“嗡——”

暗红色的血符突然亮起微光,凝固的血纹重新流动,符身的折线与尖刺散发出细碎的金光。叶羽衡心头一喜,拼尽全力引导灵力填满符纹的缺口。下一秒,“轰隆”一声闷响,岩层被炸开一道一人宽的缺口,碎石飞溅,新鲜空气涌进来的同时,也让他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他连滚带爬地钻出去,刚站稳就愣住了——不远处的阵中,盘腿坐着个穿着破旧僧袍的僧人,袈裟上的莲花纹褪成了灰白,嘴角挂着血迹,头顶悬着个泛冷光的尘缘钵,正被青灰色的阵纹牢牢困住。

叶羽衡盯着那僧人,这人,看着有些眼熟啊,好像是——同伴?

柳昱书听到声响,艰难地睁开眼。入目是个衣衫破损、掌心带血的青年,眉眼陌生,但是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也是被抓进来的?”柳昱书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虽然这人面生,但是他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叶羽衡往前走了两步,借着微弱的亮光到那是一个年轻的僧人,身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吗“你是被囚禁在这里了?”

柳昱书点点头,指了指头顶的尘缘钵:“它镇住了我的佛法……让我只能呆在这里……”话没说完,又咳出一口血,血珠滴在阵纹上,竟让阵光弱了一瞬。

叶羽衡蹲下身指尖抚过阵纹边缘,那些交错的折线与三角符印像被蒙上薄雾的旧画,熟悉感在脑海里翻涌——师尊的教导,独自研习的阵法,随手画出的符箓,碎片般的记忆在太阳穴突突跳动。“也许我可以帮你出来。”

“咳……咳……”阵中央的柳昱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阵纹上,淡金色的血珠瞬间被邪力吞噬。他的脸色早已没了血色,周身的佛光薄得像一层纸,连维持盘腿坐姿都开始摇晃,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

“你撑住啊。”叶羽衡指尖在阵边虚虚划过,他看似随意地转了转手腕,指节在阵纹边缘轻点,实则每一次触碰都在丈量阵眼方位。混乱的思绪像被打乱的罗盘,那些熟悉的阵道知识在脑海里打转,却始终差着最后一道灵光。

柳昱书缓缓睁开眼,看着叶羽衡焦急的模样,虚弱地笑了笑:“待会儿…我引动舍利子…自爆,能炸出…半刻钟的…缺口你趁机……快跑……”

“佛修都这么急着投胎?”叶羽衡蹲身时顺手拍了拍衣摆的灰尘,语气里听不出慌乱,只有指尖无意识摩挲阵纹的细微动作泄了底。

“无妨……”柳昱书的声音越来越轻,指尖开始凝聚微弱的佛光,那是自爆前的征兆,“我是佛修……渡人渡己……能换你一条生路……值得……”

叶羽衡没再说话,只是忽然屈指在阵边敲了三下——笃、笃、笃,节奏不疾不徐。就在柳昱书指尖佛光渐盛时,他忽然盯着西北角的阵纹眯起眼:那丝被功德光撞出来的滞涩感,像算盘珠子卡了缝。记忆里一道低沉的声音慢悠悠浮现:“噬魂聚功阵,生门藏在功德与邪力碰撞最烈之处,得用血为引,再借佛光为介。”

“想起来了。”叶羽衡忽然低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阵纹。他随手捡起刚刚炸开墙壁的碎石,在上面画开第一道符纹——符头的弧线带着自嘲的弧度,符身的折线稳得像用墨线量过,符尾的尖刺收尾时还俏皮地勾了个小圈,仿佛在嘲笑刚才卡壳的记忆。

柳昱书愣住了,凝聚佛光的指尖顿住:“你……你真的想起来了?”

“嗯。借我一点灵力。”叶宇衡将石头放在生门位置,抬头看向柳昱书。柳昱书不敢耽搁,连忙将仅存的灵力凝聚在指尖,朝着石头推送过去。

“嗡——”

血符瞬间爆发出刺眼红光,与柳昱书的灵力交织在一起,硬生生将青灰阵纹撕开一道缺口。阵纹剧烈震动,抽取功德的速度大幅减缓。

叶羽衡趁机捡起旁边的碎石,灌注剩余力气掷向阵眼——“当”的一声脆响,阵眼处的邪力瞬间紊乱,整个大阵开始出现裂痕。

“成了!”看向柳昱书,见他脸色稍稍缓了过来,身上也不再往外冒功德了,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青灰色的噬魂聚功阵纹如同退潮般失去光泽,最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佛堂内。

叶羽衡撑着地面站起身,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他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刚想调侃两句“总算没把小命交代在阵里”,目光却突然顿在柳昱书头顶——那只尘缘钵依旧悬在半空,钵底刻着的扭曲邪纹虽黯淡了几分,却仍在散发出淡红色色的光罩,像层焊死的枷锁,牢牢扣在人身上。

“这玩意儿倒挺执着,阵都散了还恋着你不放。”叶羽衡皱了皱眉,试着调动灵力,却发现丹田空得能跑马,连一丝气感都没有。刚才绘制血符、借力破阵耗光了他所有力气,此刻抬手都觉得胳膊沉得慌。

阵中央的柳昱书靠在石壁上,闭目调息了约莫半炷香时间。起初剧烈的咳嗽渐渐平息,胸口的起伏也平缓了些,他缓缓睁开眼,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血色,只是眼神依旧虚弱。刚才强行提力遭钵盂反震的剧痛虽缓解了几分,可经脉里残留的滞涩感仍在,稍一调动佛力,喉头就泛起腥甜,显然还没恢复到能对抗钵盂的程度。

“好点了吗?”叶羽衡凑过去,他见柳昱书试着动手指,却被光罩牢牢牵制,连起身都做不到,“这‘挂件’怎么回事,这么霸道,连动一下都不允许。”

时间一点一点在流逝,柳昱书静静地盘腿坐在原地,原本稍缓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能感知到快要天黑了,天黑之后邪佛的力量会增强,还会有触手过来,到那时候——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僧袍下摆。

叶羽衡也感觉再等下去会出事,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事情陷入了僵局,有点难办了,现在一个一点灵力都没有,一个提起一点灵力就会被反噬,这可真是——

“话说回来,”叶羽衡瞥到柳昱书头顶悬着的尘缘钵,那钵盂在暮色里泛着冷幽幽的光,偶尔闪过一丝暗红色的光,“这玩意儿看着是佛门圣物,怎么会被邪佛操控得这么顺手?”

柳昱书的眼神暗了暗,声音低沉得像落进深潭的石子,带着几分复杂的怅然:“邪佛……早年是普陀寺百年难遇的天才,住持说玄慈有大智慧,假以时日可肉身成佛,经文法器几乎都能很快的上手诵读,哪怕后来入了魔,他也没丢了这身本事,反而能用邪力扭曲佛理,伪装成正统佛修的模样。这尘缘钵驱动起来,不仅要注入佛力,还得念诵经文——想来你也体会过了,邪佛最擅长的就是念经文就算成了邪佛,念出来依旧能引动钵盂的力量。”

叶羽衡的眼睛猛地亮了,像在黑暗里看到了一点火星,他突然抬手拍了下大腿,忽然想出一个主意:“那你肯定会这经文吧?要不你教教我,咱们试试能不能反过来控住这钵盂说不定能让它自己掉下来,省得咱们费力气。”

柳昱书愣了一下,随即连连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不行的。你不是佛门弟子,没有佛力根基,根本无法与尘缘钵建立共鸣。而且你现在连一丝灵力都没有,就算把经文念得再熟,也只是空有其形,没法引动尘缘钵的力量,纯属白费力气。”他不是不想试,只是太清楚佛门法器的特性——没有佛力加持,再高深的经文也只是普通的文字。

“试试总比坐以待毙强吧。”叶羽衡苦笑,“你也说了我现在没有灵力,要是不把你救出来我自己也很难逃出去。”

叶羽衡很是坚持,反正现在已经是绝境,多试一次,就多一分生机,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柳昱书也知道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多了。等到邪佛的触手来了他们谁都活不了。他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豁出去的决绝:“好吧……我教你。你听仔细,这是玄奘译本《心经》的核心咒文,每个字的发音、语速都有讲究。你跟着我念,尽量集中精神,别管周围的动静。”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在调动体内仅存的那点力气,让声音保持清晰。随后,他缓缓闭上眼,用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念了起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每个字的发音都格外郑重,尾音拖得恰到好处,带着梵呗特有的韵律,在昏暗的佛堂里回荡。

叶羽衡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错过一个字。跟着柳昱书一字一句地念,起初磕磕绊绊,可念着念着,他渐渐找到了那种奇特的韵律,仿佛整个心神都被经文的节奏牵引着,周围黑黏液蠕动的声音、尘缘钵偶尔的嗡鸣,都渐渐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头顶的尘缘钵,意念格外集中,仿佛要将每一个字的力量,都透过目光传递到钵盂上。

就在叶羽衡念到第三遍“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时,尘缘钵突然“嗡”地响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像敲在人的心上。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他周身开始泛起一层极淡的金光,像被薄雾笼罩的朝阳,悄悄驱散着周围的邪异气息。

叶羽衡心底原还藏着几分焦灼——嘴上虽说着不能坐以待毙,可他对这方法究竟能否奏效,实在没有半分把握。然而,当第一遍《心经》念罢,他只觉心头浊气尽散,一片澄澈平和。他端坐着,面容沉静如水,宛若佛子坐于莲台,周身都漫溢着温润慈悲的气韵。

待第二遍经文落音,叶羽衡眉目轻垂,周身的光芒竟愈发炽盛起来,那柔和却明亮的光晕层层叠叠,将他整个人都温柔裹住。一旁的柳昱书被这暖意惊动,缓缓睁开眼,看清眼前景象时,不由得心头巨震:不过是诵念经文,竟能引动这般佛光普照的异相,这叶羽衡,分明是天生的佛子!

与此同时,困住二人的暗红色光罩也跟着泛起涟漪,如同被清风拂过的湖面,微微动荡起来。就在叶羽衡开口念第三遍经文的刹那,他身后骤然迸发出万丈金光,一尊佛祖法相缓缓浮现——法相与他一般盘膝而坐,眉目低垂,神情庄严而悲悯。没想到吧,在叶羽衡不知道的地方,他的技能在暗暗发力。

经文里的每一个字,都似梵音流转,清越空灵地入耳。柳昱书不自觉地跟着轻声念诵,当“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的字句落下时,悬浮的尘缘钵突然发出震耳的嗡鸣,钵身的颤动幅度也越来越大,仿佛要挣脱某种束缚。

叶羽衡的诵念声、佛祖法相的隐现梵音,再加上柳昱书的跟随之音,三道声音交织缠绕。柳昱书只觉周身暖意融融,仿佛自己正端坐于莲台之上,身体越来越轻盈,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莲香。忽然,“嗡”的一声巨响,尘缘钵猛地从柳昱书头顶脱离,稳稳落在了叶羽衡身前。

最后一字念罢,周身温暖的光华如同流水般缓缓褪去。叶羽衡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深处,竟还残留着一朵小小的、旋转的莲花虚影,流转间满是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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