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死鸭子嘴硬，涉及人命官司，大家就算有怀疑的目标也没有证据，到时候对方只要死不承认，公安来了也拿他没有办法。
除非妹娃被救回来，亲口指认凶手为自己报仇。
这么想着，秦小妹突然抬头开始观察每一个进出豆腐房和在豆腐房附近徘徊的社员。
如果她没猜错，行凶的人果真是这生产队里的社员，那个人一定会再来豆腐房的。
他悄摸做下这样的事情，必定也知道暴露之后没有好果子吃，为了万无一失，他一定会打探消息，直到亲耳听到，确定妹娃的死讯才能放心！
如她所料，周伟珍前脚刚走，秦向国后脚就打开后门也看热闹去了，秦金宝见二人都走了，想也没想就抄小路往豆腐房的方向跑去。
再残暴也还是个小娃，心性不成熟，干了坏事生怕被大人发现惩罚的秦金宝急着去确定妹娃死透没有，根本没有多想自己会不会暴露。
追着秦小妹出门却一晃神儿就跟丢了人的梁凯误打误撞也闯进小道，和脚步匆匆的秦金宝正好撞了个对脸儿。
两个人年纪差的不多，不同的是梁凯干净漂亮，因为始终被爱着，所以即便遭遇过不幸，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还是向上的。
就像一颗明媚的小太阳，晃的秦金宝眯起了眼睛，几乎是下意识不喜欢他。
村子里平时不见外人，两个孩子虽说没在一起玩儿过，但对彼此都不陌生。
特别是秦金宝，他是少出门，但很喜欢鬼鬼祟祟缩在院子里观察村道上来来往往的社员，对梁凯很熟悉。
在一群大声嘲笑他的孩子里，梁凯是唯一一个没有笑的。
可惜秦金宝并不因为梁凯的态度不同而对他抱有好感，相反的，他觉得梁凯没有和别人一样嘲笑自己，而是可怜自己，这更招人恨！
凭什么可怜他？不就是命好会投胎嘛，有啥了不起的？
不自觉攥紧拳头，急于表现自己那点儿可怜的微不足道的倔强，秦金宝没有退让。
两个小孩儿就这么僵持着。
小道瘦长，即便是小孩儿要并行也有些勉强，索性方向不同，不过是谁先退让错个身而已，都是一个村子里的熟人，没必要计较这个。
只是对方不说话，梁凯干瞅了对面的秦金宝老半天才意识到这人是要到村头去，没多想，他主动侧身抬脚踩进草丛，把道儿给秦金宝让出来。
两个人始终没有交流，估计连对方叫啥名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秦金宝低着头，掩盖脸上有些狰狞的表情，快步穿行在小道上。
只以为他有啥急事的梁凯根本没有设防这个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的小弟弟。
难得不用去村学，他想去找小伙伴儿们玩老鹰捉小鸡，这会儿心思已经飘过去了。
除了读书没得商量，牛爱花并不过分插手儿子和谁玩儿在一起，因此他也是村里那帮被爹娘抛弃的小可怜们为数不多的玩伴之一。
本来在小道上遇到秦金宝这件事该是这愉快一天里不值一提的一个小插曲来着，可梁凯没想到，秦金宝这狗娃子蔫儿坏！
不声不响无冤无仇的，他竟然在错身而过的瞬间，使尽全身力气狠狠推了梁凯一把，想把他推下坡去！
村里像这样的羊肠小道很多，并不是社员们有意开凿的，而是走小路上工分地里干活的社员一步一步踏出来的，因此很是崎岖，不是坡就是坎儿。
这要是摔下去指定不死也残，得结多大的仇才能干出这种恶劣的事儿？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只有一瞬间的时间可以反应。
如果梁凯没有经历过人贩子那一遭，没有在马家村受那几个月的苦，他指定已经滚下坡去，非死即残了。
可也好在他小小年纪遭了那么一回磨难，于生死之间锻炼出来的反应速度和危机应变能力远超同龄小孩儿，这才没让秦金宝得逞。
就见秦金宝卯足了力气，撅着腚一把推在梁凯胸口，出手又快又狠，显然早就打好主意要这么干了。
梁凯反应也特别快，猛的一把薅住身边长势正好的矮赤松稳住身形，反手抽了秦金宝一个大嘴巴子，把人打倒在地上。
他的身手非常利落，一点儿不拖泥带水，几乎在一瞬间就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把个还没来得及笑出声的秦金宝都给打蒙了，倒在地上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梁凯。
那表情分明在说你咋不按常理出牌？
也难怪，同样的招数使在妹娃身上，那小妮子连挣扎的力气都小的可怜，很快就没了动静。
咋的换了个人就不管用了？
生死时刻，梁凯的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
等把人抽倒在地，他才后知后觉品出味道不对，指着秦金宝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差点儿就死了，怕还是怕的。
“你有病啊！”梁凯几乎要崩溃，“咱俩话都没说过，你干啥呀！”
这话纯属多余，秦金宝刚才那一下子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已经远远超过了开玩笑的程度，明摆着是冲着害人命去的，问他这些也是白问。
果然，秦金宝低头沉默不语，片刻后竟然拔腿就想跑！
可他到底有娘胎里带出来的畸形，平时悠哉悠哉慢慢走路看不出来什么，一跑起来身后多出来的属于他孪生哥哥的那条胳膊总是碍事，影响他掌握平衡。
这不，着急忙慌想要逃离犯罪现场的秦金宝在梁凯的注视下才跑出去三步远，就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吃屎，结结实实脸着地把自己砸的晕头转向。
本来还有些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想干嘛的梁凯，在秦金宝试图逃跑的那一刻终于理解到这狗东西身上指定有事儿，要不咋会这么心虚？
说不定还和村头豆腐房的骚乱有关呢。
他也不含糊，冲上去一脚踹在秦金宝后背上，将人制住，紧接着就是好一通王八拳招呼上去。
直到秦金宝抱着脑袋哭的一脸鼻涕泡，梁凯才放过他。
薅了一把路边的野草搓了根绳套他脖子上，牵着人往大队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