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的时候，程宥已经六岁了，该记得的事情已经能记住了。他记住了他们受的苦难和你的冷漠，不肯原谅也是正常的。”
上位者总有一些共同的毛病，多疑，冷漠，喜欢杀鸡儆猴，可是这些毛病用在自己亲密的人身上，就大错特错了。
程逸表情颓丧，他头发里已经夹杂了白发，证明他已经老了。那件事过去了十一年，而他还是在回忆里走不出来，夜晚惊醒，午休失眠，闭上眼睛就好像看见了周舒的样貌。
时而是当年温柔灵动的样子。时而是她最后躺在病床上没有气息的样子。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程逸哽咽着。沉稳的中年男人这时候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所幸，”老爷子浑浊的眼神看向窗外，“所幸程宥现在好像找到了他喜欢的人，会经常笑了。我看着他眉眼里肖像他母亲的样子越来越少，和你越来越像，有时候会想着，他会不会也和你一样，遇到那个人后犯了致命的错，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终日活在梦里。”
他怕程逸犯下的错，程宥也会犯。他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孙子都成为这样可怜又可恨的存在。
书房里空气仿佛都黏稠起来，闷得令人窒息。
好一会儿后，老爷子又说到：“那个女孩儿，如果是个好的，就让程宥和他在一起。可是她如果还是像肖家女儿一样，心思复杂只想着攀上程家，就得好好处理了。一个不小心，程宥只怕连这个家都不会回了。”
程逸点头，喉咙里艰涩发声，“知道了爸。”
门外。
程宥听完了后半段对话，轻轻的，无声的嗤笑一声，神情冷淡。他越过书房，往楼下走，给刘姨打了声招呼，
“刘姨，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刘姨上去告诉程逸他们，就已经出了大门。
周玠看他那样子，摇了摇头，也不好多待，打了声招呼也带着周扬他们走了。
程逸从书房下来，就看见空无一人的客厅，安静得让人害怕。
——
程宥自己去买了礼物，在商场里给傅眠发消息，把傅庭和吕萍的喜好问得一清二楚，连吕萍喜欢的护肤品是外号都给问清楚了。
看得出来他很认真，因为他还嫌弃她用表情包不正经。
傅眠：“………”真是无话可说。
【我说你这阵仗怎么这么像结婚对象上门一样呢？】
程宥居然还回复她：【不是差不多？总不能给叔叔把我轰出去的理由。】
傅眠摸摸鼻子，确实，要让程宥来家里吃饭这事儿，吕萍中午才刚告诉她爸。然后她爸冷着脸在家里到处走来走去眼睛里都要喷火了。
傅眠：【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俩这发展…确实有些超前了吗？这才早恋第几天，就光明正大的见家长了。】
程宥挨着专柜买过去，手里拎了好多东西，还抽空给她回复：【不觉得。】
虽然字眼简单得令人发指，不过他能一边皱着眉嫌烦还一边乖巧回消息，怎么想怎么萌。
傅眠：【我知道的早恋队伍里，可没人这么超前。】
过了会儿，程宥回复：【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先上车后补票，如果你喜欢，我求之不得。】
傅眠：【……你怎么不去做梦？】
程宥：【你怎么知道我梦见过？】
傅眠：…说不过这个狗东西。
她果断转移话题，【你明天来不要穿得太正式。就正常穿着就可以了。】
程宥看到消息有些疑惑，【为什么不能穿正式一点？】
傅眠：【如果你穿得太正式，更像是来结婚的，我保证你进不了门就会被我爸轰出去。】
程宥：【…………】
他正逛到服装店，看到消息后迟疑的看了眼店面里的正装，然后对着导购员说，
“麻烦帮我拿一套不那么正式的衣服。”
导购员亲切的问：“是在哪种场合穿的？”
“见女朋友家长。”
导购员：“………行。”
买好衣服离开，里面的店员都还在回想刚才那个好看的少年说的那句“见女朋友家长”的话。
“这小帅哥也太好看了叭！那双眼睛！半垂着眼睛漫不经心选衣服的样子真是…准确的抓住了我的心脏！”
“可是人家已经有小女朋友了。”
“而且人家准备明天去见女朋友家长，可能顺便会确定一下更稳定的关系。”
“而且人家手里拎了很多礼物，我看好像有某大牌的护肤品，那个品牌的东西专为中年妇女设计的，我还看到了茶叶礼盒，隔壁家的，少说也要六位数。”
“瞧瞧，这才是教科书般的男朋友。未成年谈恋爱见家长，还如此懂礼貌的带这么多礼物去。”
“可惜这位教科书般的男朋友比我小了一轮，无法染指。”
“唉……”
程宥叫了车，把东西拎回公寓，然后开始做作业。
他要保证今天把作业做完，明天才有时间留在傅眠家。当然这并不是程大佬做作业的理由，他更怕的是傅庭要是突然问起他的学习来，再一顺便问这个周末的作业做完了没，再再一顺便问作业到底有哪些…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做一下。
做作业做到一半，叶瑾打电话来叫他出去吃饭打球。
程宥：“不去。”
“为什么？！”叶瑾问。
“我要做作业。”
叶瑾倒抽一口气，“你就回了趟家…程家继承产业需要每天做作业？”
程宥皮笑肉不笑，“程家继承产业，第一个要做到的就是把那些只会吃饭打球的酒肉朋友给踢了。”
叶瑾：“………不是，程大佬，你莫名其妙坐家里写作业就很奇怪了，还拒绝和我们一起吃饭打球，这里可是有其他人的，失恋的越子也在呢！你真的不来？”
程宥：“不。”
“到底什么要紧事需要你写作业的？不会是傅眠管这么宽，想让你当三好学生吧？”
他这话一说出来，那边就有起哄声。
程宥被他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心烦，“你屁话怎么这么多？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滚。”
说完挂断电话继续写作业。
叶瑾被无情的挂了电话，对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呲牙，“他恼羞成怒了，绝对是傅眠管太紧。”
旁边有不清楚情况的问他，“傅眠是谁啊？”
“上次程哥生日，给他单独开小灶的那个女孩儿，还养了只宠物仓鼠那个。现在是程宥他女朋友了。”
“…我操，就一顿饭？收了程宥的心？”
“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