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宇看着父母一个快言快语“揭了老底”,一个急着“挽回面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太了解父亲那点“小心思”了,这分明是老人家把沉甸甸的牵挂都包进了饺子里,却偏要找个由头掩饰一下那份过于直白的情感。
但这种充满温情的“谎言”,让赵天宇心里暖融融的,他心甘情愿地“上当”。
“你们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们啊。”赵天宇说着,上前一步,亲热地搀住父亲的胳膊,“来了正好,。来吧,一起喝点,我给您二老介绍一下我这帮好朋友们。”
得知这两位风尘仆仆的老人竟是门主的双亲,餐桌上的众人无论长幼,立刻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尽管席中如大长老李玄冥和二长老徐影,论年岁比赵天宇的父亲还要长上几岁,但他们此刻所行的并非年齿之礼,而是对门主父母的尊敬。
这份突如其来的隆重,让一向朴实的赵建国有些手足无措。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大家快请坐,快请坐!这……这太客气了!”
赵建国连忙摆着手,脸上堆满了谦和又有些局促的笑容,招呼大家不必多礼。
“是啊,大家都不是外人,快请坐吧,不用这么拘束。”
赵天宇也笑着附和父亲,招呼众人重新落座,温暖融洽的气氛再次弥漫在整个餐厅。
倪俊婉与孙媛媛几位女眷并未在主桌就席,而是带着孩子们移步至不远处的凉亭。
凉亭四周悬挂着暖黄的灯笼,在夜色中勾勒出一方温馨静谧的小天地。
她们围坐在一起,一边轻声聊着家常,一边照看着嬉戏玩闹的赵紫旭,欢声笑语与主桌的热闹遥相呼应。
赵天宇虽在席间应酬,目光却不时温柔地投向凉亭方向。
见母亲和妻子她们安顿妥当,才稍感安心,随即侧身对侍立身后的侍者轻声叮嘱:“送些精致的干果和点心去凉亭那边。若是老夫人和太太们觉得乏了,就妥帖地送她们回房间休息。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细致的关怀。
“是,宇少,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妥善照顾好老夫人和太太们。”侍者恭敬地低声应答,举止谨慎。
这时,坐在一旁的赵建国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几分维护之意对赵天宇说:“我们来之前,是我特意嘱咐他们不要提前通知你的,免得扰了你和兄弟们团聚。你可别因此责怪下面办事的人。”
老人家心思淳厚,生怕儿子会因为他们的突然到来而迁怒于这些尽职的下属。
赵天宇闻言,转回头对着父亲温和一笑,声音放得更柔:“爸,我明白的,您放心,我不会为难他们。”
他深知父母的体贴,也理解下属的难处,心中唯有暖流涌动。
随着家人的加入,餐桌上的气氛愈发显得热烈而融洽。
赵建国夫妇的朴实和蔼,很快就与众人打成了一片。
席间,那个小小的人儿——被昵称为“小馋猫”的赵紫旭,更是成了全场的开心果。
他时不时地蹬蹬跑过来,踮着脚尖,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桌上某道色泽诱人的菜肴,眼巴巴地望着赵天宇,奶声奶气地讨要吃的。
那副天真馋嘴的可爱模样,引得满桌长辈开怀大笑,为这顿年夜饭增添了无数温暖的乐趣。
这场温馨热闹的年夜饭终告尾声。
由于时间已晚,且大家都饮了些酒,为免奔波,赵天宇便安排一家人直接在富丽堂皇的天龙酒店下榻,并未返回家中住所。
然而,在这万家灯火、阖家团圆的春节夜晚,世界的另一面却并未停歇。
春节是龙族人最为珍视的传统节日,但那些对“天门”虎视眈眈的敌对帮派,并未因此刻的祥和而放下他们的野心与攻击。
危机如同暗夜中的潜流,仍在悄然涌动。
因此,晚宴结束后,一半以上的长老并未停留享受这难得的闲暇,他们深知肩头责任重大,须臾不敢松懈。
与赵天宇及家人简短告别后,便神色凝重地迅速返回了灯火通明的指挥部,继续坐镇,以应对任何可能突然发生的紧急状况,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团圆与安宁。
春节的七天长假,对大多数人而言是阖家团圆、放松身心的美好时光,但对于赵天宇来说,这段日子却过得格外忙碌,甚至比平日里的节奏还要紧张几分。
他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一方面要处理“天门”内部繁杂的事务,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
另一方面,还要趁着年节,奔走于各路亲友之间,维系人情往来。
七天时间在密集的行程中转瞬即逝,几乎没留下多少喘息的机会。
假期刚一结束,赵天宇便立刻踏上了新的征程。
一周后,他与得力干将火狼、霍战准时在龙头市国际机场汇合。
三人汇合后,没有过多的寒暄,便带着明确的目标与使命,登上了飞往远方的班机,正式开启了充满未知与挑战的以色列之旅。
就在赵天宇乘坐的航班划破长空,向着异国他乡翱翔之际,国内的政坛高层,也正悄然酝酿着一场不小的震动。
春节后恢复上班的第一天,一场由至尊李天啸亲自主持的最高层会议上,他便抛出了一项重大决定,令在座的六大巨头措手不及。
李天啸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将立即成立一个直属其领导的“廉洁工作组”,旨在深入清查、严惩体制内的“害群之马”,彻底整顿吏治,净化官场环境。
而更让众人心中一震的是,他亲自点名,由自己的儿子李傲出任这个权力极大的工作组组长。
这一决定,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包括位高权重、见惯风浪的贺罡在内的所有巨头,事先对此竟都一无所知。
消息宣布的瞬间,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个人脸上都难以掩饰地流露出震惊之色。
这些在政坛沉浮数十年的老练政治家们,内心瞬间明镜似的:至尊此举,明面上是高举反腐旗帜,更深层的意图,无疑是为其子李傲铺设一条快速上升的通道,借此机会积累政治资本,树立威望。
然而,回想起李傲近一段时间以来所表现出来的激进作风和某些不计后果的行事方式,巨头们的心中不禁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他们深知,反腐利剑固然需要,但若执剑之人过于年轻气盛,缺乏足够的政治智慧和分寸感,一旦放手彻查,尺度把握不当,极易演变成一场席卷官场的大风暴,从而引发难以预料的政治动荡,破坏来之不易的稳定局面。
可是,李天啸作为至尊,金口已开,决定既下,便再无收回的可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既定事实,贺罡等人纵使心中忧虑重重,也无法当面直接反驳。
他们只能迅速压下心头的波澜,表面上表示遵从,暗地里却不得不开始思忖后续的应对之策,思考如何在这新的政治布局中,既要维护大局稳定,又要尽可能地约束可能出现的过激行为,为自己麾下的势力寻求一个稳妥的立足之地。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全国的每一个角落。
成立廉洁工作组、并由李傲担任组长的决定,在普通百姓中间激起了巨大的反响。
长期以来,人们对官场中存在的某些积弊深恶痛绝,此举无疑顺应了民心,赢得了广泛的拥护与喝彩,街头巷尾皆是一片叫好之声。
然而,与民间欢欣鼓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官场内部弥漫开来的紧张与不安。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依仗职权谋取私利、行为不端的官员,此刻更是如坐针毡,心惊肉跳。
关于李傲行事风格的种种传闻——年轻气盛、手段强硬、不留情面——更是在他们心中投下了巨大的阴影,使得不少人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仿佛一柄利剑已然悬于头顶,不知何时便会落下。
就在这消息传开的当晚,贺罡府邸的书房内,气氛凝重。
为了探明李傲的真实想法和接下来的行动方略,贺罡与儿子贺拥天特意将这位新上任的“钦差”请到了家中。
精致的茶点摆在桌上,却几乎无人动过,三人的谈话从一开始就直奔主题。
贺罡身为政坛元老,言辞恳切,试图以长辈和同僚的身份进行引导:“李组长,反腐倡廉,肃清吏治,其心可嘉,其志可佩。然治国如烹小鲜,须掌握火候。彻查之时,务必权衡利弊,考虑大局稳定,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动荡啊。”
贺拥天也在一旁附和,希望李傲能采取一种更稳健、更循序渐进的方式。
然而,李傲的态度却异常坚决,甚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锐气。
他腰板挺直,目光锐利,回应道:“贺老,贺兄,我明白二位的顾虑。但既然至尊赋予我这份职责,我便当铁面无私,一查到底。无论官职高低,背景如何,只要证据确凿,触犯了法纪,就绝不能姑息养奸!现在的队伍,就需要这样一场彻底的刮骨疗毒!”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透露出一种与国内惯常圆融妥协的为官之道截然不同的铁腕风格。
这场原本意在沟通协调的谈话,因为双方立场和理念的显着差异,气氛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贺罡父子苦口婆心的劝说,未能动摇李傲分毫,他坚持着自己“除恶务尽”的绝对原则,认为任何对“大局”的考量都不应成为庇护腐败分子的借口。
最终,谈话不欢而散。李傲面色冷峻地站起身,礼节性地告辞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贺家。
留下的贺罡与贺拥天相视无言,眉宇间笼罩着深深的忧虑。
他们清楚地意识到,一场可能席卷整个官场的风暴,恐怕已难以避免,而他们所能做的,便是在这惊涛骇浪来临之前,尽可能地为维护整体的稳定做好准备。
书房内厚重的红木门轻轻合拢,将李傲离去时那股冷峻的气息隔绝在外,却带不走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
贺罡缓缓坐回宽大的扶手椅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木质扶手,良久,他才抬起眼,望向眉头紧锁的儿子贺拥天,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天儿,”他开口道,“李傲这次,是动了真格,而且是不计后果的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你立刻去安排,让我们这边的人,从上到下,这段时间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行事务必谨言慎行,规规矩矩,绝不能授人以柄。尤其是你自己,更要步步为营,李傲这把火,烧起来可不会认人。”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丝疲惫,更充满了对即将来临的动荡的深切担忧。
贺拥天看着父亲凝重的面色,心中那份不甘愈发强烈。他上前一步,语气急切地建议道:“爸!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李傲这样做,简直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引发的连锁反应谁能控制?您和李伯伯几十年的交情,就不能……不能再和他深入谈谈吗?或许他能听得进您的劝告?”
贺罡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饱含着无奈与洞察世事的沧桑。
他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位老友内心深处的执念:“没用的,拥天。你还看不明白吗?自从李傲从海外归来,你李伯伯的心态就已经彻底变了。如今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辅佐李傲尽快树立威信、顺利上位更重要的事情了。我们此刻去劝,不仅徒劳无功,反而可能引起他的猜忌,认为我们是在阻碍李傲的前程。话,既然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去,就再无收回的余地了。”
“可是……”贺拥天仍不愿放弃,他绞尽脑汁,忽然想到一个人,“要不然……让念慈去试试?她和李傲毕竟是情侣关系,感情深厚,她的话,李傲或许能听得进去几分?”他将希望寄托在了自己妹妹贺念慈的身上。
“胡闹!”贺罡立刻打断了儿子的话,语气变得格外严厉,“拥天,你要记住,工作是工作,政界是政界,感情是感情,这是三条截然不同的线,绝不能混为一谈!让念慈卷入这种事情,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让她为难,甚至可能破坏他们两人之间的纯粹感情。这是我们男人之间、政见之间的博弈,不要把家人牵扯进来。”
贺拥天见父亲态度如此坚决,只得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但眉宇间的忧色却丝毫未减。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咽,仿佛预示着一场不可避免的政治风暴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