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胜觉得丢脸，推了下媳妇儿，“行啦，你赶紧把大丫带回去吧，别在这儿丢人了。”
“我丢啥人啊？抽到这些大肠的人是你！你难道想过年吃这些臭东西啊？”
“哎，都已经抽到了，有啥办法嘛。”
“我不管啊，好不容易过个年，我就想吃点好的！”
朝丈夫说完，她又大声喊道：“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姜家运气再好，也不可能抽到六个都有五花肉和肥肉的吧？要说那些号码没做手脚，我死都不信！”
她这一嗓子吼出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纷纷将目光看向姜家人。
“也是啊，”没抽到肥肉和五花肉的人心理不平衡，议论说，“咋可能姜家抽到的全是带肥肉的？”
“既然是抓阄，凭的就是运气！我家运气就是这么好！”沈素娥大声喊道，“你们不能因为抽到的猪肉没我家肥，就说抓阄有问题吧？”
刘大美一脸气愤，“扯犊子呢！啥运气啊？你们就是和那李队长串通了！甭以为我不知道。”
三磊子走上前，瞪着她大声问：“证据呢？”
“啥证据啊？”刘大美“哼”了一声，耍无赖道，“证据肯定都让你们销毁了，我能有啥证据？”
“既然没证据，那你就是在瞎扯淡！”
他们争吵时，李光正挤进人群里，生气地质问：“干啥啊？你们一个个的全堵在这儿，别人还要不要分肉了？分完猪肉还有一堆事儿呢，你们还想不想好好过年了？”
姜庆山说：“李队长，是林家这媳妇儿找我们麻烦，我媳妇儿好好站这儿领猪肉，她跑出来瞎说八道！”
“我瞎说啥了？你们就是在号码上做了手脚！那56号全是肥肉，所有人都想要，结果被你们抽走……”
不等刘大美继续说，李光正打断道：“那些号码是我和支书两个人一起写的，我们能做啥手脚？”
“嘁！谁晓得你是不是和支书一起被沈大娘他们收买了，我反正不信姜家人运气那么好，抽的全是好的！”
旁边好些人猜测，“会不会是纸不一样啊？有的摸着薄，有的摸着厚？也可能折的大小不一样。”
有个生产队社员听不下去，站出来说：“那写号码的纸是我买的，都是统一的纸，李队长只是在上头写了数字，折纸的是旺财叔，他全折成了一样的大小！”
刘大美嘲讽道：“你咋晓得他全折成一样的了？兴许他趁着你不注意，把写了肥肉的号码纸折成更小的了呢？难道你全程盯着他看，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被叫“旺财叔”的人是生产队会计，他媳妇儿被村里人称为“财婶子”，泼辣的性子算是出了名的。
听到刘大美的话，她用力挤进人群，直接开骂，“你个掉屎坑里的东西，少在这儿诬赖好人！我家那老头要是做了手脚，我咋抽到的都是些瘦肉啊？”
越说越生气，她瞪着刘大美继续骂道：“你要是再几把瞎说，看我不把你的舌头给扯断了喂狗吃！”
之后她又说了一堆话，骂刘大美一肚子闺女，生不出儿子，还说她迟早被她丈夫休了！
刘大美被骂得浑身发抖，一张脸涨得通红，“你……你才一肚子闺女……”
“不会骂就少开你那张贱嘴，我都抱孙子了，还一肚子闺女呢，啥破烂货居然在我跟前跳脚，简直就是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东西！”
财婶子的叫骂声让周围死寂一片，唯独有个可爱的小嗓音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像黄莺似的。
其实灵宝听不太懂她在骂什么，但就觉得很好笑。
财婶子回头和小家伙的视线对视上，感觉肚子里的怒气消了大半，“东子娘，怪不得村里人都说你捡了个宝贝回家呢，这娃瞧着是讨人喜欢。”
小娃娃歪着小脑袋，“灵宝不是捡哒……”
“对对，不是捡的，是婶子我刚刚说错啦。”财婶子笑着走近灵宝，情不自禁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脸。
刘大美气得咬牙切齿，“会骂人有啥了不起的？你们和姜家人私下里做的那些勾当，别以为没人知道……”
“够了！”李队长气愤道，“旺财叔和我们没做任何手脚，姜家就是运气好抽到了那些猪肉！”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反正这个抓阄我不认！”刘大美耍赖道，“必须重新抽！”
抽到肥肉和五花肉的人不乐意了。
他们七嘴八舌，“哎呀，德胜媳妇儿，你别抽到差的就不认账啊，人家姜家就是运气好，你有这个精力和人吵架，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去掉你身上的霉运吧。”
“就是！明显德胜是被你连累了，所以才抽到一堆猪肠子的，你还好意思在这闹。”
争吵声中，矮个子的旺财叔挤进人群，“那些猪肉是乱排的，李队长写好数字给我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哪个数字对应哪些肉，咋提前做手脚呀？”
听了他的话，之前持怀疑态度的人不再吭声了，心里想着确实啊，那猪肉是杀完猪后随机放的，大家还一起围观了，李队长和会计他们根本没法做手脚啊。
一时间，嘲笑声越来越多，有人高喊道：“德胜，你管管你媳妇儿啊！老是这么闹事儿，也太丢人啦。”
“不是我说，我要是娶了这么个媳妇儿回家啊，腿都给她打断咯，免得她到处当搅屎棍，给家里惹事儿。”
林德胜面色尴尬，冲媳妇儿说了句“赶紧回家吧”，然后抱着那些猪肠子和猪肚往家走。
“回啥家啊？”刘大美急得跺脚，“你真打算让我和大丫过年吃这些东西啊？”
感觉所有人都在背后笑话自己，她丈夫没接她的话，一刻都不想多留，走得更快了。
刘大美没办法，只好跟着丈夫走了。
“行啦，都别围在这儿了，”李光正大声说，“领到猪肉的先把猪肉抱回家，下午还要分红发粮呢。”
听到分红发粮，大家脸上都溢满了笑容，即使没抽到五花肉和肥肉的人也都忍不住扬起唇角。
回家的路上，四海子和五超子抱着一堆肥肉，两个人乐呵呵道：“娘，咱们除夕吃啥呀？这么多肥肉应该能炸出不少猪油渣吧？我晚上能吃点儿猪油渣不？”
沈素娥刚要笑着应话，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她大儿媳妇儿的声音，“娘，等一下，等等我……”
“咋啦？”沈素娥停下脚步。
方秀云跑上前，说：“大东子今年抽到的都是瘦肉，还有些猪肝，我能不能拿瘦肉和你换点肥肉啊？树根和土根长身体呢，不能一点油都不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