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南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毛彩慧话刚出口就后悔了，看着林照南迅速阴沉下来的脸色，她知道，今天这脸皮算是彻底撕破了。
以林照南小心眼的性子，以后肯定不会再跟他们来往，更不要说像以前那样接济何家。
既然已经失去这个儿子，那一万块钱不讨回来，就等于打水漂了。
不要白不要。
想到这里，毛彩慧清了清嗓子，说：“前几天你不是问我借了一万块钱吗，既然要回去，你先把钱还我吧。”
她话音刚落，一旁被林照南埋汰过的小辈夸张地惊叫起来：“一万块钱？奶奶，五叔不是大老板吗，怎么一万块钱都得问你要？”
“是啊。”其他人纷纷附和，看向林照南的眼神充满了怀疑，“这大老板怕不是装有钱的吧？”
何二姐刻薄地说：“我说怎么回老家见亲生爹妈既没买礼物也没给红包，敢情是没钱了啊，架子摆这么足，连一万块钱都要问老人家借，你可真拉得下脸……”
这些话跟巴掌似的，一掌接一掌抽在林照南脸上，抽得他脸上火辣辣的，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你们……”林照南恼羞成怒，“我公司出了点事，银行卡被锁了，暂时拿不出钱而已！以往逢年过节，我给你们的东西还少吗？你们倒好，收了东西转头就忘，我养条狗还会摇尾巴，你们连狗都不如！”
这话把何家人都激怒了，两个年轻小辈撸起袖子上前：“你他妈说谁连狗都不如呢！”
“找打是吧？”
林照南一看这架势，后退了两步，嘴上却硬气道：“我说错了吗？你们镇上那套房子还是我买的，还有车……不想做亲戚了是吧？那就把这些东西都还给我！”
“给出来的东西还想要回去？”何二姐啐了他一口，“你做梦！”
林照南气得脸色铁青，但看着一屋子的男男女女，意识到自己势单力薄，不是他们的对手，他憋了半天，扔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转身就要走。
他刚有所动作，何二姐立刻喊道：“给我拦住他！”
几个青壮年迅速拦住林照南：“不许走！”
“站住！”
林照南被他们团团围住，他惊恐道：“你们还想干什么？”
“把我妈那一万块钱先拿出来！”
林照南下意识看向毛彩慧。
毛彩慧接收到他的眼神，抬头望天，压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一时间，林照南心底一片寒凉。
这就是平时跟在他屁股后头一口一个“照南”“儿子”地喊的亲妈。
为了一万块钱，任由这些人把他堵在这里，把他的尊严往地上踩。
也是，二十多年前他们能把生病的他扔在车站，由着陌生人把他捡走，二十多年后自然也能为了一万块钱做出这样的事。
对这种人来说，利字当头，哪还有什么亲情可言！
眼看不给出那一万块钱，自己今天就免不了一顿打，林照南咬着牙关垂死挣扎道：“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前几天带爸……带何先生去医院花了好几千。”
毛彩慧立刻问：“那你还有多少？”
“三……两千块。”
毛彩慧皱眉：“两千就两千，我自认倒霉，你拿出来！”
林照南崩溃道：“两千你也要拿走？我得从这里回永城，钱拿走了我怎么坐车？”
“那是你的事！”毛彩慧不为所动，“拿出来，不然你今天别想走出何家村！”
林照南被彻底激怒了，他喘着粗气，猛地推开离得最近的一个年轻人，把包围圈撞出一个豁口，拔腿就往门口跑去。
只要跑出这里，报警，他就得救了。
林照南一口气跑出何家，上了村道，身后十几个何家人立刻追了出来。
这轰轰烈烈的一幕引得不少村民驻足观看，何二姐对着村道上几个看热闹的村民喊道：“快帮把手啊，这贼鬼是个骗子，偷了我们家东西！”
几个村民闻言，立刻出手相助，加入追捕队伍。
林照南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回头，在看到身后追出来抓他的人至少有二三十个，而且距离越来越近时，他冷汗都出来了。
这时前方的岔路口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用手里的扁担往地上一扫，林照南刹不住脚步，小腿上被重重一击，他猛地摔倒在地。
听着身后蜂拥而上的脚步声，他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
三天后，腿上打着石膏，一身狼狈的林照南被警方送回永城。
那天被何家人摁住毒打了一顿，身上所有的钱被转走，手机被踩裂屏，腿也被打到骨裂，林照南几乎是靠着意志力爬出何家村，报了警。
警察得知他的遭遇，到何家村调查这件事，但整个何家村对于此事众口一词否认，并表示压根不认识林照南这个人，加上没有监控，只能不了了之。
林照南吃了这么大的亏，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警方征得他的同意，把他送回永城。
出了永城车站，林照南站在偌大的广场上，心里空荡荡的，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去哪儿，能去哪儿。
养父母不接电话，前妻手机是空号，若是向那些酒肉朋友求助，他这段时间的狼狈经历必定会曝光，不出半天能传遍他过去的社交圈。
那无异于在他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添一笔。
他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就在林照南满心茫然时，手机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爆屏爆到只剩下一半屏幕能看的手机上显示来电的是陌生号码。
他滑下接听：“喂？”
“林先生？我是永城公安局的，关于你之前报警立案的纪迎迎诈骗案有新进展了，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来公安局一趟？”
林照南精神一振：“有！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林照南立刻一瘸一拐地在路边打了一辆车，直奔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林照南摸出现金付车资——这还是何家镇警方资助他回家的路费，最后两百块钱，花完他就彻底没钱了。
现在只能寄望于警方抓住纪迎迎，把他被转走的二十万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