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宗疗伤殿的玉床上,李江双目紧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紫气。三枚玉钥悬浮在他头顶,赤、紫、银三色光芒交替闪烁,正缓缓抚平他识海中紊乱的灵力。
蓝毛灵鼠蹲在床头,小爪子不时划过玉床边缘的阵法纹路,将逸散的灵气重新导回李江体内,它周身萦绕的化婴境中期气息比往日更加凝实,毛茸茸的尾巴尖还沾着些许从灵地带来的灵草碎屑。
沐瑶坐在一旁的青玉凳上,指尖轻抚清音琴的琴弦。她刚用灵渊珠为最后一名受伤弟子稳固了伤势,化婴境中期的灵力在连续多日透支后,此刻运转起来已有些滞涩。
殿外传来脚步声,她抬头望去,只见秦风与三名身着紫袍的长老并肩而入,为首者正是掌管刑罚的执法长老,修为已至出窍境中期,面容肃穆,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沐师侄,李江的情况如何?”执法长老率先开口,目光扫过李江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黑纹,眉头微蹙。
“回长老,李江体内灵力已无大碍,只是识海中的归墟本源气息仍在游走,需以玉钥之力慢慢温养。”
“青岚宗流云长老的突袭,恐怕并非偶然。”
沐瑶起身行礼,将黑风谷的遭遇简略叙述一遍。
“方才收到传讯,万法阁与烈火堂在黑风谷与青岚宗修士发生冲突,双方各有死伤。”
“流云长老借口寻找玉钥,实则已在谷中布下眼线,似乎在搜寻蚀神珠的碎片。”
秦风在一旁补充道。
“哼,一群利欲熏心之辈。”
“归墟星门的邪物也敢觊觎,当真不怕引火烧身?”
执法长老冷哼一声。
他走到玉床前,取出一枚刻满符文的玉简贴在李江眉心,玉简瞬间亮起金光,将那丝若隐若现的黑纹暂时压制下去。
“太上长老已在紫金殿召集各峰首座,此事需从长计议。”
“沐师侄,你随我们一同前往,将黑风谷的细节一一禀报。”
沐瑶点头应是,临行前又看了眼李江,见他呼吸平稳,才跟着几位长老离开疗伤殿。
蓝毛灵鼠跳到玉床头,用小爪子拍了拍李江的脸颊,见他毫无反应,便蜷起身子趴在他胸口,尾巴圈住三枚玉钥,一同陷入沉睡。
紫金殿位于紫霞峰之巅,通体由紫金玉石砌成,殿顶覆盖着九层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霞光。
殿内十二根盘龙柱上刻满了上古符文,中央的议事台上,紫玄真人盘膝而坐,周身紫气缭绕,看不清面容。
台下分坐着七位峰主,皆是出窍境修为,其中大长老修为已至出窍境后期,花白的长眉垂至胸前,闭目养神,手指却在膝上轻轻掐算。
沐瑶随执法长老进入大殿时,殿内正一片寂静。
她上前一步,将黑风谷矿洞中的战斗、蚀神珠的形态、佝偻老者的献祭,以及李江动用归墟本源的经过详细道出,连青岚宗流云长老的言行举止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如此说来,归墟之主已开始布局青云山脉?”
“古籍中记载,归墟本源至阴至邪,一旦沾染,轻则修为尽废,重则沦为傀儡。”
“李江能暂时压制,已是奇迹。”
三长老面色凝重,他掌管宗门典籍,对归墟星门的记载颇有研究。
“更麻烦的是青岚宗。流云那老狐狸向来野心勃勃,此次敢在黑风谷动手,背后必有所恃。”
“或许……”
“他们早已与幽影盟暗中勾结。”
大长老睁开眼,浑浊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精光。
“不可能!”
“青岚宗虽与我宗不和,却也是传承千年的正道宗门,怎会与邪祟为伍?”
七长老反驳道。
“正道?”
“当玉钥与归墟之力摆在眼前,所谓的正道,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
紫玄真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如洪钟大吕般在殿内回荡。
他抬手一挥,一道水镜出现在殿中,镜中显现出黑风谷上空的景象——三艘飞舟正在激烈交火,青岚宗的修士竟与几名黑袍人联手,对抗万法阁与烈火堂的攻击。
“这……”七长老面露震惊,说不出话来。
“幽影盟的黑袍人手中,竟有青岚宗的‘青冥剑’。”
“此剑乃青岚宗镇派之宝,除非宗门默许,否则绝不可能流入外人手中。”
秦风盯着水镜中一闪而过的青光,沉声道。
“看来,幽影盟背后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归墟之主蛰伏万年,此次重现世间,必然拉拢了不少利欲熏心之辈。”
紫玄真人缓缓起身,水镜随之消散。
他目光转向沐瑶:“李江动用归墟本源时,可有异样?”
“他当时瞳孔全黑,气息与蚀神珠同源,却能精准控制剑气,并未伤及同伴。”
“事后识海中的玉钥与归墟本源形成制衡,似乎……”
“并未被完全侵蚀。”
沐瑶回想片刻,如实答道。
“玉钥乃上古神器,或许本就与归墟之力相互克制。”
“这小子能同时掌控三枚玉钥,又与归墟本源共生而不堕入魔道,或许正是应劫之人。”
大长老掐算片刻,眉头舒展些许。
“应劫?”
“大长老的意思是,千年一次的‘归墟劫’,真要应在他身上?”
执法长老皱眉。
大长老点头:“古籍记载,归墟劫起,天地倾覆,唯有‘四钥合一’者能逆转乾坤。”“李江如今已能引动第四枚玉钥的气息,或许就是天选之人。”
“无论是否应劫,李江都不能出事。”
“秦风,你即刻带人前往青岚宗,质问流云为何勾结幽影盟,若对方抵赖,便以紫霄宗名义,召集各大门派于下月初一在青云台议事,当众揭穿他们的阴谋。”
紫玄真人沉默片刻,开口道。
“是!”秦风领命。
“三长老,你带人加固宗门防御,同时彻查门中弟子,以防有幽影盟的奸细混入。”
“七长老,你负责联络百草谷,务必求得‘清心玉露’,助李江稳固识海。”
“你且留在疗伤殿照看李江,灵渊珠能净化邪祟,或许能助他更快恢复。”
紫玄真人一一布置完任务,目光落在沐瑶身上。
沐瑶应声退下,心中却沉甸甸的。
她走出紫金殿,望着笼罩在紫霞峰上的云海,突然想起李江昏迷前说的那句“这才刚刚开始”。如今看来,黑风谷的战斗,不过是修仙界风暴的序幕。
疗伤殿内,李江的识海正经历着一场无声的较量。三枚玉钥悬浮在识海中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那丝归墟本源困在中央。黑色本源如同一团活物,不断冲击着玉钥形成的光罩,每次碰撞都让李江的识海剧烈震颤。
“桀桀……凭这点力量,也想困住本座?”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识海深处响起,归墟本源突然化作一张巨口,狠狠咬在光罩上。
光罩剧烈波动,赤阳火狐虚影从玉钥中冲出,喷出熊熊烈焰,却被黑色本源轻易吞噬。银链星辰化作漫天星网,试图缠绕对方,也被一一撕裂。
就在此时,识海深处突然亮起一道青光,第四枚玉钥的气息如利剑般刺出,精准击中黑色本源的核心。那团黑雾发出一声惨叫,瞬间萎靡下去,重新缩回成一团,不再挣扎。
李江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隐约听到那道阴冷的声音在嘶吼:“四钥之力……你果然是……”
话音未落,便被青光彻底压制。
不知过了多久,李江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疗伤殿的穹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他动了动手指,发现体内灵力虽仍有些滞涩,但运转起来已顺畅许多。
“你醒了?”沐瑶的声音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李江转头望去,见沐瑶正坐在床边,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多日未曾好好休息。
蓝毛灵鼠也被惊醒,跳到他肩上,用小脑袋蹭着他的脸颊。
“我睡了多久?”李江坐起身,发现三枚玉钥正安静地躺在枕边,第四枚玉钥的气息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些。
“整整七日。”
“紫玄真人与各位长老已在紫金殿议完事,秦风长老正准备前往青岚宗。”
沐瑶递过一杯灵泉水。
李江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杯壁的瞬间,突然想起识海中的声音,眉头微蹙:“沐瑶,你听说过归墟之主的来历吗?”
“古籍中只记载他是万年前的邪祟,被上古修士封印,其余的便语焉不详。”
“怎么了?”
沐瑶摇头。
李江沉吟片刻,将识海中的遭遇简略道出,隐去了那道声音的后半句。
他总觉得,归墟之主似乎认识自己,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
“或许是错觉吧。”
“你刚动用过归墟本源,识海不稳,难免产生幻象。”
沐瑶安慰道。
她取出一枚晶莹的玉瓶:“这是紫玄真人让我交给你的‘清心玉露’,能稳固识海,压制邪祟。”
“李师兄,沐师姐,不好了!”
“青岚宗派人送来战帖,说我们污蔑他们勾结幽影盟,要与我们在青云台决一死战!”
李江接过玉瓶,刚要打开,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名弟子匆匆跑进来,神色慌张。
李江与沐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青岚宗此举,显然是想恶人先告状,在各大门派面前颠倒黑白。
“战帖呢?”李江起身下床,四色长剑自动飞入他手中。
经过七日的休整,他的状态已恢复了七八成,化婴境后期的气息虽未完全展露,却比之前更加凝练。
弟子递上一张青色的战帖,上面用灵力写着几行字,语气嚣张,字字句句都在指责紫霄宗觊觎玉钥,故意栽赃陷害。
“看来,流云长老是铁了心要将我们拉下水。”
“他们越是如此,越说明心里有鬼。”
沐瑶看着战帖,眼中寒光闪烁。
“青云台就青云台。”
“正好,我也想问问流云长老,为何要对我们痛下杀手。”
李江将战帖捏在手中,灵力微动,战帖便化作飞灰。
他望向窗外,阳光穿过云层洒在紫霞峰上,却驱不散他心中的阴霾。
他隐隐有种预感,青云台的对决,恐怕不会那么简单。青岚宗敢如此有恃无恐,背后必然还有更大的阴谋,或许……与归墟之主的布局息息相关。
蓝毛灵鼠突然跳到桌上,对着窗外吱吱叫了两声,小爪子指向青岚宗所在的方向。李江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天际尽头,一团淡淡的黑云正在悄然凝聚,与黑风谷的黑雾有着几分相似,却更加隐蔽,不易察觉。
“看来,我们得尽快做好准备了。”
“无论青岚宗耍什么花样,这青云台之约,我接了。”
李江握紧四色长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我陪你一起去。”
“还有七日便是初一,我们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巩固修为,查探青岚宗的动向。”
沐瑶点头,灵渊珠在她掌心缓缓旋转,蓝光中带着一丝凝重。
疗伤殿外,紫气依旧缭绕,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却已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青云台上的对决,将成为牵动整个青云山脉的焦点,而李江与归墟之主的纠葛,也将在这场风暴中,揭开更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