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
一队士兵走下居民楼，神情有些古怪地看着走在前面的那名兵团士兵。
“哎呀，大爷，你快回去吧，真不用送了。”
“要的要的，这么冷的天你们还出来打击犯罪，我只是送你们下楼，那是应该的。”
只见一名头发斑白的老头热情地领着那士兵下了楼，还意犹未尽地拉着他在门口说话，八个来自金陵的士兵干脆就被晾在了一边。
“他怎么这么受欢迎？”
“没听那大爷说吗，他前天来给人老伴背去医院了，医药费还是他们帮忙垫的。”
几个士兵站在一边小声嘀咕着。
“大爷，楼下冷，你赶紧上去，大妈那边我交代了护士盯着，你放心，兵团在本地招了一批护工，马上就派去帮忙，你不用担心医院那边。”
“哎呀，你人真好，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了。”
大爷感谢了好半天才放人，一直站在楼道大门看着人离开才返回楼上。
一行九人前往下一栋居民楼，兵团的士兵走在前面，满脸都是笑容，八个绿大衣跟在后面，跟他一比倒显得有点“垂头丧气”了。
没办法，走了好几栋楼了，不少居民虽然都对士兵的到来表示欢迎，但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对兵团的士兵更热情。
毕竟是刚发完物资、打击了本地的混混恶霸，加上士兵经常走街串巷帮民众解决家庭困难，还有林枫许诺的一堆惠民政策，现在本地居民看到兵团的人都是笑嘻嘻的。
没办法，我也不想跟叛军说话啊，可是村长真给我发金条啊！
走在路上，不断有居民上来跟那个士兵打招呼，在他的“光芒”照射下，跟在后面的八个人就显得有点“渺小”了。
“明明我们的才是政府军，为什么他们都听叛军的话？”
一名士兵有些不满地嘀咕着，他的班长扫了一眼前方，又是一位居民兴冲冲地跑了上来，拉着那个兵团士兵要带他去家里喝茶。
班长叹了口气后说道：“以后在外面，还是不要叛军叛军的叫了。”
“班长，你屈服啦？”
“恐怕……”
班长张开嘴，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恐怕什么？”
“没什么，走吧。”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本想说恐怕那天半夜林枫和曹萱在电视里说的都是真的，但又怕说出这样的话传出去自己会被收拾。
其实他没看到那场直播，那晚全军都在作战状态，加上上级认为这种“谎话”就不该让士兵听见，军营里自然是不可能放给他们看的。
除了少部分中高层军官知晓那晚广播里的内容，大部分士兵甚至还不知道曹萱已经进入了金陵。
他们还是刚刚在和居民的接触中听到了他们在谈论曹萱，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回事，那个居民还一副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他们，尤其是对方那句满是嘲讽意味的话更是让他终生难忘。
“你们这些人啊，只会躲在宿舍里吃税金，老子的钱都养了一群米虫，多看看新闻吧！”
那人充满发泄情绪意味的指责虽然相当无端也无理，可它却像一把刀刺伤了这些士兵。
走出军营后他们才发现，原来上级向他们隐瞒了这么多事情。
一开始还抱有一丝幻想，觉得林枫就是在蛊惑人心，可看到曹萱都亲口承认了林枫所言非虚，这彻底让众人有了一种人生被颠覆的感觉。
等到跟着兵团的人连走几栋楼，看着那些居民不但没有畏惧兵团的士兵，反而还热情地迎接的时候，这位年轻的班长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为在维护的“正义”，其实根本不在自己这边。
又走完半栋楼，众人彻底心灰意冷，连话都不想再说。
出发前还在咒骂叛军糟蹋金陵，结果才几个小时就被现实打脸，先前说的话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了回来。
“别走啊，中午了，你留下来在我这吃饭，我把腊肉切了再去买瓶酒回来！”
一位大妈在楼道里拉住要离开的兵团士兵，凑近了压低声音说着。
本是件好事，却要像是做贼一样偷偷说，让人感到有些奇怪。
班长凑得近隐约听见了，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这意思是只想留他一个人吃，自己这边八个不想管。
虽说现在生活艰难，要弄点好菜招待客人实在不容易，但这样区别对待真让人心里有点不舒服。
“别别别，炊事班做了饭，而且我们吃了民众的东西要给饭钱，我回营地里吃就行。”
“哎呀，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还能要你的钱吗，就当是给我一个感谢你的机会，来吧来吧！”
“那也不行的，我们有规定，你非要感谢那就把多余的食物捐给兵团就行，不要给我个人。”
好一番推诿才送走大妈，兵团士兵笑嘻嘻地转头朝众人说道：“到饭点了，咱们去吃饭吧。”
八人一声不吭跟着他走，来到街道办公室，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在隔壁街执行任务的两队人，还有些本地的工作人员和联防队成员，洋洋洒洒四十来号，都在吃饭。
打上饭，来自金陵的士兵默契地凑到一起，三队二十几人占据一个角落，小声嘀咕起来，都在和战友诉说着各自的见闻。
“气死我了，我走在路上被人扔了张带血的卫生巾！”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平衡了，我跟那个吊毛去敲门，业主把他请进去，给我晾门口了！”
“大部分人还是好说话的，但是确实有小部分人讨厌我们，喜欢他们。”
“嘁，人家刚发完钱跟粮食，能不欢迎财神爷吗？”
“话不好这样讲，我看他们是真的跟群众打成一片了。”
“你们看到曹萱和林枫的讲话了吗？”
这话一出，二十几人全都沉默了，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好吭声。
当初那场造神运动声势太浩大了，京都为了重新凝聚大夏的信心几乎是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宣传资源，就是为了能制造出一个像是“库存十几亿只的单兵洲际核弹”一样让人一看了就产生征服一切的信心的“先知”。
陈守义甚至为了避免成功被窃取，都不敢用林枫这个真货，只能找一个可以被旧宫控制的假货来登台。
效果确实很好，原本死气沉沉的大夏民众立刻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全都获得了信心。
这种政治工具在军队里的应用当然是“加大力度”，何况曹萱的亲大伯还是当时军政派风头最劲的将领，这“沾亲带故”的关系更是让军队与有荣焉，可想而知在这多重影响下，士兵对曹萱的认同。
但陈守义当初极力想要避免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造出来的神背叛了大夏。
但也好在这件事发生了，旧宫曾经无往不利的政治工具，现在成了叛军刺向旧宫最锋利的剑。
也不知道陈守义当初顶着压力冒险启用曹萱，是不是预想到了会有这么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