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街外。
一辆辆坦克和装甲车开上街道，大量士兵紧锣密鼓地布置着阵线，天空中一架又一架武装直升机飞过。
阵地指挥官仰头看了看面前那座巨大的山峰，内部传来的响动清楚地告诉着他，这座空心的山很可能要塌了。
回想到刚刚这座山峰在城市中心拔地而起的恐怖场景，指挥官不禁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超凡的伟力一次次颠覆着凡人的认知，他总是在想，那些恐怖、诡谲的力量是否会在某一天彻底凌驾于物理武器之上。
他移动着目光，最后落在面前那道被打开的洞口上。
“都听好了，总部有令，活捉敌人的指挥官！”
他对着通讯器再次重复了一遍命令，语气虽然强硬，内心却隐隐有些不安。
总部没有告诉他秀水街具体的战况，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情况很可能不太妙。
但现在由不得他去追问细节，他能做的就是执行命令，堵住这群突入金陵的叛军，活捉指挥官后马上送去京都。
……
朱小福等人冲进漆黑的洞口，远离了不断坠落的碎石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在洞道内穿行一阵，前方传来光亮。
“马上就要出去了！”
有人刚欢呼完，就看到前方亮起火光，一个人影冒了出来。
虽然认不出对方是谁，但仅凭对方那双覆盖着火焰纹路的竖瞳就能判断出是戴业口中那些先出去了的同伴。
“敌人在外面守着。”那人走上来高喊道，“我们被包围了！”
朱小福心中一紧，赶紧跑上去问道：“有突围的可能吗？”
“难，全是金陵的军队，火力很猛，战斗机都来了。”那人摇了摇头，又问道，“戴大哥呢？”
朱小福有些苦涩地低声说道：“没跟上。”
那人眼神黯淡了些，轻轻点了点头，也许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只是还抱着最后一点期待在开口询问。
朱小福快步来到前方，跟前面那十几个人会合，随后靠在石壁上拿望远镜朝外张望了一下。
受洞道遮挡，视野很狭窄，但朱小福能看到金陵人在外面布置的工事，街道尽头的工事里隐约能看到坦克和重型武器的影子。
黑暗的街道空无一人，却是杀机毕露。
“他们刚刚喊话，让我们投降。”
“朱营长，现在怎么办？”
朱小福放下望远镜，扭头看了看后面的同伴，苦笑道：“我们就剩一百多人，别说冲不出包围，就算杀出去了，也很难走出金陵。”
“投降就能活命吗？我看还不如鱼死网破！”
“他们诳我们呢！”
“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跟他们干！”
众人陆续开口，朱小福却没立刻说出自己的意见。
他再次扭头看向后方，司雅已经油尽灯枯昏了过去，延平死了，现在只剩下他能指挥战斗。
斟酌两秒后，他站起来说道：“敌人估计是想活捉我们，如果投降可能会有活路。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不需要再拼命，我尊重大家的意见，打，还是投降？”
朱小福其实想带着大家投降，这样或许还能保全一些人手。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而今晚死的人也够多了，再制造无谓的伤亡并没有意义。
八百多人出来，总要活下来几个才有个交代吧。
但是敢来参与这次行动的，全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加上现在全都服了药，个个都存了死志，朱小福知道他们恐怕不愿意屈膝苟活。
果然如他所想，话音刚落就有人拔出了腰间的利刃：“兄弟伙就死在后面，我现在要是跟孟昌易的狗投降，黄泉路上我抬不起头。”
“我爸就是他们害死的，我跟他们不共戴天！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怕死的？”
“药都吃了，我就没想着能回去。”
“死了是烈士，我妈能拿到抚恤！投降就是俘虏，活着回去了我妈也没脸见人！”
“脑袋大了碗大一个疤，跟他们干！”
见大部分人都不想投降，朱小福点了点头：“好！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
碎石不断落下，秀水街上一片混乱。
意识逐渐模糊的延平静静地趴在地上，赤红色的火焰一点点吞噬着他的躯体。
身体已经麻木，疼痛都变得模糊，他用最后一点力气让自己翻了个身，能够舒服一些面朝天空。
他快速回忆着前半生的重要经历，迷迷糊糊看到空中掉下一块巨石，直直朝自己的位置坠下。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巨石携带万钧之力坠落，在延平的瞳孔中不断放大，死在自己亲手唤起的山峰下，也许这也是某种因果。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去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而是坦然地等待自己的死亡。
他已经能听到巨石快速坠落时带起的风，能感受到岩石内部的律动，像是山峦为他奏响送别的歌声。
就在巨石将要砸落在他身上的刹那，延平听到了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
“湮灭！”
预想中粉身碎骨的痛苦并没有到来，反而感觉到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身体里那些狂暴的神性似乎受到某种吸引，朝着胸膛的心脏汇集过去。
延平睁开眼看向蹲在自己头顶的林枫，用干哑的嗓子吃力地说道：“林枫，你也上西天啦？”
林枫取出一壶水淋在他身上，淡淡地说道：“辛苦了。”
延平咧嘴一笑：“你现在欠我一卡车的华子。”
林枫凝重的脸色舒展了些，有点勉强地笑了笑，随后重重点头。
“等你好了，我把整个金陵卷烟厂送给你。”
林枫抬起手，在延平身上疯狂肆虐的火焰疯狂涌向他的手心，如同长鲸吸水。
那些火焰钻入他的手掌，化作细密的火线顺着皮肤迅速隐入林枫的身体里。
延平感觉身体平静了许多，巨大的倦怠感袭来，他昏昏沉沉地说道：“又给我画饼……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