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热水倾入盆中，曹萱将毛巾放进去打湿，捞出来扭干后小心地擦拭着林枫身上的血迹。
掀开纱布看了看，一对柳眉再次皱起。
她虽然不知道林枫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战斗，但光凭这一直没有愈合的伤口，她就能判断出林枫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身体强度到了他们这种程度，只要人没死，普通的伤口就不可能一直不愈合。
眼下那道创口不管怎么清理，很快又会化脓，不断弥漫出硫磺一样的味道。
重新上了一次药，将伤口包扎好，曹萱泄了气似的将毛巾砸进水盆。
她从来都是个心志坚定行事果断的人，小时候还被曹东乐骂过生出来的是石头，心肠硬到可以不要爹娘。
现在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无力感，在旧宫里直面至尊的阴霾到现在还在心头挥之不去。
林枫在她眼里已经是最强的人类，可现在连林枫都凶多吉少，这更加让她担忧将来该如何在神明的压迫下存活。
那些所谓的神，可不是坐在供桌上享受了凡人叩拜就会降下恩惠的善人。
恐怕在他们眼里，凡人不过就是他们圈养的牛羊，需要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取用。
曹萱坐在床边思索着对策，电暖散发的热量让她疲惫的身体开始松懈，困意席卷而来。
靠在桌边闭上眼，不知睡了多久，她感觉到身后似乎有动静，立刻睁开眼拔出腰间的枪。
当看到是林枫从床上坐起来引发的动静后，她大松一口气，立刻问道：“至尊伤的你？”
林枫仿佛没听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后就想下床。
曹萱皱了皱眉，收起枪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枫甚至有些站不稳，曹萱把他强行按回床上。
他似乎有点不清醒，缓了好几秒后说道：“那个王八蛋呢？”
“你说谁？”
林枫张口要说话，却突然顿住，嘴皮张了又张合了又合，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
半晌后他才说道：“那个狗屁使者。”
“不知道，至尊在那里出现，我没敢回去。”
曹萱在林枫身边坐下，心里快速斟酌了一下后小声说道：“他似乎是在帮我们。”
“他不过是想恶心至尊罢了！”
曹萱看林枫这样的态度，心里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他似乎有办法对付至尊。”
曹萱心里其实有了几分猜测，但是这种事林枫不想说她也就不想去问了。
“他？哈哈哈！”
林枫突然冷笑起来，笑声里夹杂着数种情绪。
他笑了几声又变得愤怒，冷着脸说道：“无非就是跟哈巴狗一样求他背后的神救他的狗命！”
曹萱心道一声果然，她起先也猜测着这个可能。
“他的神是哪一位？”
“不知道，反正不会是太一。”
“为什么？”
“如果是太一，他不可能不知道我是谁。”
“我爸和我弟还被困在城里，现在怎么办？”
林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沉默了半晌后说道：“我在等死，你问我有什么用？”
听到这话，曹萱呆了好半晌。
她听出林枫话语中的悲凉和愤怒，说这种气话很可能是已经丧失了斗志。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曹萱红着眼眶转头看向电暖气，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走吧，往南逃，不用管我。”
林枫躺回床上，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曹萱背对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留你在这等死吗？”
“留把家伙给我，伤好了我自己回去。”
曹萱闭上眼睛，无力地骂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从来不会服输的人，想不到这么孬种。”
林枫没再开口，似乎已经没了说话的兴趣。
曹萱坐了一会儿，把枪放在床边，随后站起身撕开屏障，背对着林枫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救我爸和我弟。”
林枫闭上眼思索了一会儿，随后重新坐起身，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小屋，拿起了曹萱留下的枪。
他拉开弹匣看了看，随后上膛，调转枪口，顶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保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后他闭上眼开口道：“我知道你不想我死，我死了道标就会崩溃对吧？你是不是故意看着我变成废人，让我插手不了某些事？行啊，我可以帮你的忙，不过你现在就得出来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否则我让你如意算盘落空！”
空荡荡的屋内没有任何回应，林枫扣下扳机，枪声炸响。
他痛苦地后仰倒在床上，下巴一片血肉模糊，弹头仅仅击穿了皮肤，碎成一瓣瓣的弹片嵌了一片在肉里。
虽然无法打开空间屏障抵挡子弹，但他的肉体强度却没有收到多大影响。
喘息了一会儿，林枫用指甲挖出嵌在肉里的弹片，拿起来看了一眼后恨恨地丢掉。
他扯开肚子上的纱布，深呼一口气后忍着剧痛扒开伤口，将自己的手塞了进去。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尝试自杀，更没想到会是用这种可笑的方式。
“啊！”
林枫咬着牙呻吟起来，抓住一截肠子后用力往外扯，巨大痛苦让他全身冒出冷汗，肌肉控制不住地开始痉挛。
“一起去死吧！”
鲜血喷涌着流出，很快浸透了床单，林枫的表情狰狞又癫狂，笑骂道：“林枫，你踏马的肠子怎么这么硬！”
一个曾经能撕开钢板的人，现在竟然扯不断自己的肠子，真他吗是今年最好笑的事情。
林枫也发了狠，放弃了跟自己肠子的斗争，半截小臂直接捅进伤口里，朝上摸索着。
巨大的痛苦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求生的本能被激起，无数次右手不受控制地想要抽出来。
“你以为伪装成身体本能我就会被骗吗，操你妈的狗东西，休想控制我！”
他仿佛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战场，开始跟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展开了对抗。
坚钢一样的意志力帮助他战胜了自己的恐惧，勉强维持住了头脑的清醒。
他咆哮着握住自己的脏器，用力握紧了与之连接的血管。
整个肚子里刀绞火烧一般痛得让他几近昏厥。
“那个老混蛋也是你安排来的吧？”
“是不是不想让至尊拿走你？我踏马偏不让你如愿！”
林枫哈哈大笑起来，眼神彻底疯魔。
“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