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到了?”
整个庄园现下都是一片漆黑,除了监控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在运作,他们这间屋子里也黑漆漆的,只有大屏幕散发出一点幽幽的光。
那尖叫声似乎是从屏幕中传来,又似乎隐隐约约就在不远处。
藤今今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毕竟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被吓到也太丢人了。
温热的手掌与那尖叫声一同出现在耳边,耳廓被人轻轻揉搓着,他还是忍不住在黑暗中往池霁淮身边缩了缩,低低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发软,“有一点点……”
池霁淮趁他贴上来说话的功夫就把藤今今大半个人都紧紧搂到了怀里,耳边的话音落下时便侧过脸去在那张近在咫尺的红润唇瓣上亲了亲,掌心也安抚地顺着手下略显单薄的脊背。
藤今今顺从地靠进他怀里,手被人包裹着,唇上的温度混合着熟悉的气息,心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安定下来。
池茹奚和池启岩都紧张得很,一直站在屏幕前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里的漂移,并没注意到两人的动静。
池茹奚不仅专心,还格外投入。
她眉头紧锁地盯着画面上宜秀曼移动的路线,语气里格外嫌弃,“不认识路还瞎跑。”
“哎!那花瓶挺贵的啊。”她下意识跟着伸出手去,直到看见被人碰撞的花瓶摇摇晃晃着稳定下来才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没过多久便又提起来,叶雯华一个大转弯,她的身子也跟着使劲。
“哎呦我的亲姐姐,差点儿撞上!”
她在这里为叶雯华的行驶技术提心吊胆,宜秀曼在外边已经被吓得心律失常双腿发软。
她根本就不认识路,完全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环顾四周,平日里最向往的那些东西此时全都被黑暗扭曲成了模糊又诡异的轮廓。
无头苍蝇一样地跌跌撞撞,当下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思也早就散了个干净,脑子里仅存的念头就是赶紧逃出去。
她时不时地向后张望一眼,却始终没再看到什么奇怪的影子。
心跳逐渐找到节奏,宜秀曼嘴里不停地胡乱念叨着,一边念一边安慰自己那说不定只是幻觉,“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怎么会找我呢不会的不会的……”
在终于看到远处的大门后,她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由于脚下步子不稳,整个人几乎可以说是直直撞在了门上。
宜秀曼根本顾不得感受磕到的地方疼不疼,只赶紧站直了身子握上门把手,然而无论她使出多大的力气,牢牢闭合的大门始终纹丝不动。
她睁大了眼站在原地,明明只觉得阴冷,额头却生出一层薄汗。
“窗户……窗户……”
过了好半晌她才终于松开了门把手,嘴里一边念叨一边转过了身,却是一抬头就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大厅的女人。
嘴巴大张着却没能发出声音,似乎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扼住了喉咙,每一寸皮肤都泛着冷,寒毛直竖。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平静又优雅,一如两年多前的初见,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几乎与那片将将垂落到地面的雪白裙摆别无二致。
她静静地靠坐在那里似乎并没有要动作的意思,宜秀曼僵硬地松开门把时,掌心已经出了一层黏腻的冷汗。
她蜷了蜷手指,看着对面一动不动的样子便颤抖着向旁边迈出去一步,却在下一秒就被幽幽游荡过来的声音定在了原地。
“宜秀曼。”
这声音轻飘飘地顺着凉丝丝的空气传过来,明明是柔和又轻缓的声音,但在这黑夜中传入宜秀曼的耳中时就只剩下悚然。
“你、你……”
她想说出些什么,嗓子却依旧被堵塞着,过了好半晌才重新发出混乱又颤抖的声音,“不是我害你,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求求你,求你放我走吧。”
“害我……”叶雯华嘴里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似乎是在思考宜秀曼大声求饶的话是什么意思。
黑暗又恢复短暂的寂静。
直到那扇长长的睫毛缓缓掀起时,她终于从那没头没尾的话中解析出了自己认定的结论,“是你害死我。”
“不是!不是我!”
宜秀曼觉得叶雯华似乎又无声无息地朝自己靠近了一点,但中间的这段距离有些远,视线也受到黑暗的阻碍,让人看不分明。
手指本能地再次伸出去拼命地掰动门把手,却依旧是无用功,她只得慌张地大喊着把这要人命的结论否认,“是他们!是那家医院!都是他们的人干的!”
“医院……”
这话中出现的新鲜词汇被精准地提取出来,柔和的话音飘飘荡荡,那尾音有些疑惑,似乎是在思考。
“对,对!我知道是哪家医院,杀人犯法的事全都是他们做的,你去找他们吧你去找他们!”
当初叶雯华找上门来的时候,宜秀曼顿时就慌了神,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死也没有承认试管婴儿的事情。
那家医院当初承诺过一定会为她完善好所有的就诊记录,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永远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这件事情宜秀曼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所以在被叶雯华毫无征兆地戳穿以后,她即刻便慌张无措地找到了一直负责自己的医生。
那边平静地保证会解决这个问题让她无需担心,虽然并不知道那人口中的措施具体会是什么,但得到了这样痛快的答复让宜秀曼逐渐安下心来,。
只是没过多久,叶雯华就突然发生了车祸。
那一场事故来得恰到好处又无迹可寻,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意外,包括宜秀曼。
她正沉浸在侥幸的喜悦情绪中,却在某个与往常无异的日子里突然接到了那个医生的电话。
“已经听说了吧。”
这样没头没尾的开场白把宜秀曼砸得一愣,她本该对此困惑不已,却不知道怎么,脑海中竟没来由地浮现起那场车祸。
电话那边的人接下来说的话很快便印证了她的猜想,“事情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处理好了,不会再有人拿这件事来烦你。”
这声音中没什么情绪,平静又冷淡,真像是普普通通的医生在和患者陈述什么寻常的病情。
宜秀曼却只觉得浑身发凉,再开口时已经语无伦次,“什么我的要求,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你们都干了什么!这根本就和我没有关系!”
“呵,”听着她越发失控的指责和慌乱,那道冷漠的声音突然添上几分感情,却只是冰冷的歹毒,如毒蛇吐信,字字生寒,“她是被你害死的。”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把宜秀曼砸得头晕目眩,她大睁着眼,并没察觉到自己握着手机的指尖正剧烈地抖动。
过了良久,久到浑身冰凉她才后知后觉地去大声反驳,“不,不是我!这和我没关系!”
然而这样迫切地想要自证清白的心情并没有人在意。
电话早已挂断,直到这时宜秀曼才知道这家医院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简单。
他们敢杀人,他们可以不留痕迹地杀掉一个人。
宜秀曼不敢再质问那些人,她害怕地躲了起来,生怕自己真的被当成杀人犯做了替死鬼。
每一天都在这样的心惊胆战中过去,但是慢慢的,她发现似乎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也没有人来质问她,更没有人来抓她。
那件事被彻彻底底定性为一场意外的事故。
时间一长,心便不由自主地安定下来,她甚至忍不住地去想,叶雯华出事说不定真是一件好事。
即便没死,但是半死不活地吊着那一口气又有什么用呢。
甚至如果有一天叶雯华不在了……那她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是不是就能成为池太太?
心中怀揣着不敢被人发觉的阴暗心思,这样的想法让她越来越兴奋,那一点胆怯和恐惧也在日子的消磨中被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