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小孩吗？”
藤今今躺在车后座，脑袋枕在池霁淮的腿上，伸长了手用食指挠挠他的下巴，力道和声音一样轻。
池霁淮跟随着他的动作低下头，看着那双写满了好奇的眼睛，手掌落在藤今今的小腹摩挲半晌才开口：“我要是说喜欢呢？”
下巴上的指尖一顿，慢慢收了回来去抓肚子上的那只手。
“那……那他不是说了想让你做他妈…妈嘛……”一句话支支吾吾地挤出来，后半句几乎要没了声音。
藤今今觉得脸蛋要被人烧出两个窟窿来了，他手忙脚乱地把衣服里的手掏出来，端正坐好身子，积极认错，“我错了。”
说的是认错的话，唇角却不小心抿起一点笑，似乎是觉得自己这笑意显得态度不够端正，他赶紧凑上前去在池霁淮脸侧亲了亲。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藤今今把脸颊杵到池霁淮肩头去，若有所思地转移话题，“我好像有一点点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
“你不会装作喜欢他，也不装作讨厌他。”脸颊被人托起来，藤今今抬眼看过去，“你的眼睛里写着什么，都是真的。”
他没等池霁淮回复，声音里又忍不住挂上笑意，“也有可能你就是招人喜欢。”
抚在薄薄眼皮上的指尖被人捉住，藤今今看着落在指尖上的那个吻，轻声问：“他那么想靠近你，你会觉得不高兴吗？”
“如果你喜欢他我就喜欢他，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就也不和他玩儿。”他话说得柔软又有些幼稚，但声音却很是认真，似乎是努力想让人知道自己不是开玩笑。
池霁淮轻笑着揽住他，手掌摸着藤今今圆滚滚的后脑勺。
过了半晌低沉的声音才在车内响起，那话音里缠绕的情绪太多，让人难以分辨，“只是觉得麻烦。”
“他的出生不是自己选择的，但也已经不能避免。”
在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之前，还不能轻易认定宜秀曼在整件事里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无法确定，宜秀曼最终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但不难知道的是，他不可能让她有一个舒心圆满的结局。
所有的平静都是暂时的。
宜秀曼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争抢，只是靠着孩子拿到那一点钱过快活的日子就知足了。
但人的欲望和贪婪是无穷无尽的。
如果她想要的只是一点钱，就根本不会有这两个孩子的出现。
还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未知的事情。
视线落到池霁淮蹙起的眉间，藤今今看着那张脸上的神情慢吞吞地爬到他腿上去，用丝毫没有章法的手法给他按摩着隐隐作痛的头。
池霁淮揽住他的腰身和膝弯，动手调整了一下两人的姿势让藤今今能坐得更安稳。
脑袋上的手指头东按一下西按一下，揉着揉着就搓到头发上去。
纤长的手指都钻进发丝里，藤今今捋着手下的头发，视线逡巡着，心里暗暗感叹，虽然池霁淮又累又操心，但是一根白头发也没有呢，发质也非常好。
手指搓着搓着又搓到脸上去。
指尖落到眉心，又顺着鼻梁滑下来，半途中去拨弄了一下悬在半空的长长睫毛，最后落到唇上。
藤今今已经忘记自己坐到池霁淮腿上来是干什么，只顾着专注地描摹那张薄唇流畅的曲线。
手下的动作蓦地被人打断，他看了看自己被人抓住的手，有些茫然地对上那道视线。
“在干什么？”
“在按摩呀。”
藤今今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他在那双黑眸的注视下索性也没有为自己辩解，红着脸又重新伸手想去给他按摩。
那只手又被人捉住，放到唇边轻吻，“很有用，已经不疼了。”
“真的嘛？”
听到池霁淮应了声，面上的表情似乎也舒缓下来，藤今今满意地顺着身上的力道靠到他胸前。
他靠在那里玩着池霁淮的手指头，想到什么随口就问：“马上就是元旦了，你要回家过嘛？”
池霁淮搂着人，感受着怀里人的气息，心绪逐渐稳定下来。
他给出否定的回答后，思索一瞬又补充，“可能要去一趟大哥那里。”
“哦。”藤今今乖乖点头，“我会在家等你的，不乱跑。”
“你和我一起去。”
手下的动作忽地停下来，藤今今感受着脸上那个轻柔的吻遗留下来的温度，表情有些呆愣愣的，“就是深愿的哥哥，对吧？”
“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藤今今松了手。
脑海里浮现出许深愿临走之前说的话，手指又不自禁地卷上发尾，他小声提出自己的建议，“你不是去挨骂的嘛？我……我就不去了吧……”
藤今今还记得许深愿跟他提过的那个大哥，他脑海里能找到的对这个还未触发的新人物的印象就是，严肃，有点凶。
连池霁淮都要挨骂，那想必是真的很严肃
虽然这个大哥肯定是好人，但是个有点凶的好人。
藤今今一句话说得没什么底气，也不敢去看池霁淮的表情，摆明了是心虚地想要蒙混过去。
他垂着眼皮，听到咫尺之间的人鼻间溢出一点几不可闻的轻笑，慢条斯理的话一字一顿地砸进耳朵里，“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听着这意味深长的话，脑海中已经自动补上了前半句。
红扑扑的脸蛋被人捧在手心，藤今今把头往前扎，直到埋进池霁淮颈侧藏住了脸才闷声闷气地问：“那，那大哥吓人吗？”
“不吓人。”
池霁淮轻轻顺着他的背，语气也认真，似乎是真的在安抚他的担忧。
但藤今今本人却并没有受到多么大的安抚，他听着池霁淮的话音抬起脸来，静默了一瞬，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一口纠结的气堵在胸腔里，这动作反复几次他才终于艰难地问出声，“那……你觉得你自己吓人吗？”
背上的手突然顿住。
池霁淮突然沉默了。
藤今今也突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