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这条。”
藤今今举着一条裤子在镜子前比量着，侧头去看旁边的池霁淮。
“好看，去试试？”
藤今今拿着裤子去了更衣室，半天没有出来。
池霁淮屈指在木门上敲了敲，“合适吗？”
“好像……”藤今今犹豫的声音传出来，他还没说完，门就被人快速打开又关上。
“你怎么进来了！”
那双小鹿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惊悚地瞪大，池霁淮却自顾自地伸手比量起来。
修长劲力的手指勾住裤腰的边缘转了半圈，在温热的侧腰皮肤上摩擦而过，藤今今紧张地绷直了身子，努力收腹避免那根手指的触碰。
池霁淮指骨分明的大手捏住敞开的裤腰，手背上青筋隐现，手指捏着那枚金属纽扣。
纽扣钻进扣眼的瞬间，又触及泛着热意的平坦小腹。
藤今今一把按住那只手，眼睫轻颤着，磕磕绊绊地小声制止，“我自己来就行了。”
池霁淮却反而向前一步，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暧昧难言。
“讨厌我碰到你吗？”他似乎是有意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流淌。
更衣室狭小逼仄的空间，藤今今被侵略的气息堵得无处可逃，他还紧张地攥着裤腰上那只手，唯恐外面的人听到，只赶忙轻声回应，“不讨厌，但我自己穿就行了……”
他看到那漆黑如墨的眼里似乎有愉悦的分子在游荡。
池霁淮在他耳畔低语，“想要和你产生肢体接触，这也是喜欢的一部分。”
“我知道了……”
池霁淮看着那抹飞到耳根的红晕，终于由着推在身上那只手的力道向后退了一步。
“稍微有些不合身？”
“嗯。”藤今今自己调整了一下裤腰，有些惋惜的语气，“还挺好看的。”
池霁淮赞同地点头，继而又突然说：“还有一个问题。”
他对上藤今今困惑的目光，脸上似乎罕见地有些无奈，“我们买不起。”
藤今今一愣，扒着自己腰找了一圈吊牌，认真地数清有几位数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忙不迭就要脱下来，这可不是他们两个穷鬼现在能消费的。
解开扣子才注意到刚刚被自己忽略掉的那道炽热的视线。
藤今今红着脸赶紧把池霁淮推出门。
冀城的消费很低，他自己挣一点工资再加上时不时从池霁淮那里借贷，日子过得也很惬意，他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低消费的生活。
偶尔就会忘了自己曾经很有钱，偶尔就会忘了自己现在有多穷。
每个月存款都清零。
藤今今默默擦干自己心里的心酸泪水，拉着一脸淡定的池霁淮火速逃离了这家店。
接下来的购物，他就牢牢记得。
买东西要先看价格。
池霁淮把他手中的购物袋拎过来，另只手又很自然地去拉他的手。
藤今今就着那只手拉停了池霁淮前进的脚步，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他，“我都已经二十……二岁了，不会走丢的。”
“嗯。”池霁淮却没松手的意思，顺势应和了他的话，才开口，“我只是想牵。”
藤今今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嘴唇张了又张，手指紧张地蜷缩着。
最后还是微微使力挣脱出来，细声细气地说：“人太多了。”
“嗯。”夹带丝丝笑意。
两人从上午逛到下午。
又买了衣服又买了零食又买了藤今今爱吃的小蛋糕。
四只手里都提着大大小小的几个袋子。
走到步行街的一个岔路口，藤今今险些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扑了个跟头，幸好池霁淮及时把他向后拽了一步才能及时避开。
在他抬头看过去的前一瞬，抱着孩子的女人就已经开始哭。
那女人身上穿的衣服能看出来已经有些破旧，染上了许多脏污。她怀里还抱着个没几岁大的孩子，形容消瘦，脸色苍白，似乎是陷入了昏迷。
女人卖力地哭喊着：“救命啊！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我们已经太久吃不起饭了，孩子都快要活活饿死了呀！”
藤今今连忙打开手里的购物袋，一边安抚女人的情绪，“您别着急我这有点吃的先给孩子吃一点吧。”
那女人看着藤今今递过来的零食面包却依旧哭天抹泪，连连摇头。
“不行，孩子已经饿得太久了根本就吃不消这些，求求这位好心的小哥给点钱吧，我给孩子买点好消化的东西吃。”
这话其实也有些道理，藤今今想了想有些为难，“但是我没有现金了，要不我去给你买点……”
女人瞥了一眼旁边的池霁淮，和那黝黑冰冷的眸子对上后又飞速移开视线，打断了藤今今未完的话，“不用不用，我有收款码，你给我转账就行。”
藤今今看着女人从兜里掏出来的一张收款码，未出口的话硬生生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是认真的吗……？”
池霁淮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到身后，没多浪费口舌，“滚。”
那女人一听这话气的够呛，登时瞪大了眼睛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黑心烂肺的有没有同情心啊！我的孩子都快饿死了你们不帮忙就算了还叫我滚！你们……”
她骂到一半，被池霁淮眼中的寒意震慑住，有些忌惮地走开，“你，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池霁淮以迫人的速度一步一步朝那女人的方向去，藤今今看着他眼里的情绪，生怕他当街殴打妇女儿童，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了，连忙把人拉住。
那女人抱着孩子撒丫子就跑。
藤今今心情有些复杂，“这是诈骗吧……冀城的大街上还有这种行业吗？”
池霁淮眯着眸子看着那女人逃跑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这几年似乎没有。”
冀城在早年间发展还比较落后的时候，大街上似乎的确出现过一些通过要饭或是其他方式骗取同情来赚钱的人。
当然有部分人是真的这样困难，但是真是假其实不难分辨。
后来冀城发展得越来越好，这种在大街上行骗的行为也是少见了。
如今却又突然冒出来。
池霁淮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手上蓦地多出一抹热度。
藤今今轻轻捏了捏他的两根手指，歪头打量他的神色，“别生气了。”
“嗯。”池霁淮按下心中的想法，拇指摩挲一下那只握上来的手，“她没碰到你？”
“没有。”藤今今立马摇头，拉着池霁淮往回去的方向走。
两人已经逛了好一段时间，池霁淮给他买了一杯果茶就叫了车带人回家。
云层在天际将天空分割，切出一抹粉色的余晖。
藤今今下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他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有些茫然地开口：“还没到家呀？我们怎么下车了？”
“还有不到两公里，我们走回去。”
“为什么要走回去？”
池霁淮从容地倾身捞起那只柔软的手握在掌心，“因为你说人少的时候可以牵手。”
“我不是这样说的……”
藤今今小声嘟囔，一句话的尾音消散在目光触及到两人交握的手时。
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他也触碰到池霁淮的皮肤。
他不知道心底的那分热度从何而来，也不懂那没来由的愉悦是怎么回事。
是晚霞太美，还是风太温柔。
他抬眸，捕捉到被几经渲染的天际，轻轻动了动被抓住的手，忍不住分享，“你看。”
池霁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指腹摩挲间薄唇轻启，“如果喜欢的话，牵手的时候就会觉得开心，看到有趣、美好的东西就会想让那个人也看到。”
静默半晌，藤今今故意忽略了后半句话，只问：“你现在觉得开心吗？”
“当然。”
“那为什么只有两公里？”
不期然撞进那双含笑的眸子，藤今今慌张地移开视线，“我不是那个意思……”
“因为怕你觉得累，下次就不愿意和我牵了。”
嘭咚，嘭咚。
晚霞似乎有了跳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