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和谐放松的气氛,陡然有些紧张了。
面对姚广旬的刨根问底,林海并没有慌张,他稳了稳心神,不慌不忙的回道:“客观的讲,我只是给予了点精神支持,在方案的具体制作方面,没提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
这个回答倒是令姚广旬和张修光很意外,毕竟,这几乎等于是把功劳全部推了出去,而按照林海之前的说法,是李光旭责成他们俩个人共同负责的,所以,适当强调下自己的作用,也并不为过。
作为官场老手,姚张二人立刻意识到,林海之所以把事情推得这么干净,恐怕这个方案是存在很多问题的,所以,表面上是不占任何便宜,实则是为自己提前留好了退路。
这小子,年纪不大,可狡猾却是大大的哦,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到。
“精神上的支持......又是怎么一种支持呢?”姚广旬笑着问道。
林海想了想:“是这样的,去年柳杖子的那场风波,想必您也听说过了,当时我是作为市长助理,临时被推上最前线的,事态平息之后,我就一直很有感触。”
“感触?”
“是的,感触。”林海说道:“与矿区职工的接触,让我对柳杖子矿有了初步的了解,后来,通过对矿业集团的财务审核,更是暴露出了非常多的问题。准确的说,柳杖子矿是一家很有潜力的矿产企业,绝对不该走到破产倒闭这一步的,当然,这其中有很多原因,有来自大环境的,也有来自体制的,当然,更多的是来自人的因素,这其中的事,我就不展开说了,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可以听取市公安局的全面汇报,他们更专业也更权威。”
姚广旬微微点了下头,没有打断。
林海则继续说道:“抛开人祸的因素,柳杖子矿在经营管理上,也确实存在诸多问题,我当时想,为什么不能通过深化体制改革,让这家企业重新活起来呢?不过,这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我之前一直在机关工作,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尤其是面对这种数千人的大型工业企业,根本没有任何头绪,犹豫再三,只能跟李书记做了汇报,李书记非常重视,当即让我去找于副市长,于副市长是个对经济工作有丰富经验的干部,在柳杖子矿的问题上,我们俩有着共同的想法,说是一拍即合也差不多吧,后来,他就搞出来一个方案,在此期间,我确实并没参与什么,只是偶尔帮助协调一些关系,仅此而已。”
姚广旬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很好,你很诚实,诚实的人,一般都值得信任啊。李光旭只说你敢挑重担,没想到,你身上的优秀品质还很多嘛。”
林海笑而不语。
姚广旬则继续道:“好了,情况我都了解了,你不想占于副市长的便宜,但我现在又不能把他喊上车,这样吧,你就代替他,简单说一说,等晚上,我再和于副市长详谈。”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海也不便再推辞,把于振清的盘活企业方案简单汇报了下,当然,也只能简单汇报,因为他对整个方案并不熟悉,只能凭着记忆大致聊一聊。
本来担心姚广旬还不满意,如果继续刨根问底的话,以他对整个方案的了解,再想深入的谈,恐怕也说不出什么了,
不料姚广旬听罢,却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如此奇怪的表现,让林海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一旁的张修光也有点惴惴不安了。
“姚老,这个方案,可能还不是很成熟,于振清这个同志呢,能力确实有,但毕竟眼界有限,难免有些异想天开的成分,您也不必太认真,我不懂经济,但个人觉得,这种敢于担当的精神还是值得肯定的。”张修光尽量的话往回拉了来。
姚广旬却摆了摆手:“你误会了,事实上,我也并非经济方面的专家,只是这么多年以来,对经济工作研究得多了一点而已,而且,你也知道,我们某协之中,经济方面的专家学者的数量很多,经常跟他们在一起学习研讨,也算是对我的认知有了很大的提升。”
“对,对,抓经济工作虽然不是您的长项,但至少也算得上是半个专家了。”张修光说道。
姚广旬却非常认真的说道:“专家两个字不敢当,我现在还仅仅停留在发现问题层面上,但发现问题之后,如何解决问题,就缺乏有效的手段,毕竟,解决问题是政府的事嘛,我都退居二线了,不好指手画脚。”
“话不能这么说嘛,您的意见和建议,本身就非常有价值呀!”张修光连忙说道。
姚广旬正色说道:“但是,林海同志,哦不,是于振清同志刚刚提出的这个方案,确实令我非常震惊,实不相瞒,这位于副市长在经济工作方面有些造诣的,所提出的几点措施,专业性和可操作性都非常强,真是个人才啊!”
听他这么说,林海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其实,李书记对于副市长的能力也非常认同。”
姚广旬则笑着道:“小林啊,你这是铁了心要为别人做嫁衣啊,把所有人的作用都凸显出来,却唯独不肯表扬下自己啊。”
“不是我要为人做嫁衣,而是这段时间,我在李书记和于振清同志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在城市经济和城市建设方面,他们都有一套自己的思维和办法。对此,我自叹弗如,并深感能力不足,怎么敢轻易抢人家的功劳呢。”
姚广旬点了点,正欲再说点什么,却发现车队已经驶入矿区了,于是便停了下来,扭头往车窗外看去,张修光也好奇的向外张望着,只有林海暗暗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