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鼠辈,胆敢毁我田家基业?!”
天空骤然一声怒啸音波炸响,将方圆数十里之地的凡城笼罩。
砰砰砰!
酒楼杯盏瓷器,轰然碎裂,琼浆玉液从柜台流洒沿着转梯哗啦啦流淌,柜台上的算珠嘭的炸开,一楼顶板上的装饰哗啦哗啦碎裂满地,张之洞,张怀素,卢照,崔玉猝然一惊,下意识的缩在桌子下捂住耳朵和面门,他们身为练气修士,面对如此音波,如同利剑刮魂。
“唔。”
正有所思的范思慎比起其他四人更为狼狈,一个踉跄向后,身子倒在椅子上,嘴角溢血,骇然惊呼:“大修士?!”
范思慎以双手把住桌沿,稳定心神后,才发现整个酒楼狼藉一片,唯有他们所在的一桌酒水未洒,菜肴之碗未碎,他陡然瞪大眼睛,只见桌子上被顾余生以酒水画出来的酒剑图,赫然有一缕剑气飘向窗外。
纵然范思慎思维敏锐而谨慎,亦未料到,那一缕剑气飘出窗外后,仅仅数息功夫,酒楼上方轰的一声巨响,一道人影从高空坠落,五层之高的楼宇被坠出一个圆孔窟窿,身穿华服的男子摔了个狗吃屎,深深陷入地上三尺有余。
“田前辈!”
唰唰唰。
酒楼外飞遁而来五名修士,这五名修士正是谪仙城的使者,他们拥有金丹修为,实力最强的一位,已然到了金丹后期境界,他们一出现,强大的气息将整个酒楼笼罩,迈步入楼,围在空中坠地的‘大修士’左右。
五名谪仙城的使者面面相觑,一时骇然复杂:堂堂元婴初期修士,怎么会突然从高空坠落?要知道,这位叫田见良的修士,可是谪仙城上古世族田家举足轻重的元婴境修士,就算在谪仙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存在。
这小小的凡城,其城主也不过是金丹初期的修士而已,他们五人之所以被惊动,是因为最近谪仙城有大能之辈欲饮天下之美酒,引得各方修士纷纷前来售卖酿酒之奇珍材料,他们收到消息,凡城有红桂香满城,特来查看,半路感知有修士困于神秘火阵,其魂受灼烧之苦。
未曾想,他们还没查明真相,竟引动田家的元婴修士出动。
这位空中坠落的元婴修士,正是灵药酒楼的幕后东家,以田家在时沙之地的势力,即便只拥有筑基修为的掌柜,也敢肆意掠夺张之洞这样的散修之物,只是他受顾余生焚炎之刑时,暗中激发了田家给予的护身符,故而招来田见良声啸四方。
以元婴境的修士,在边缘小城,的确够横着走了。
但是今夜很不凑巧。
城里来了一位年轻的背剑人。
整个酒楼的氛围紧张到了极致,酒楼外早已汇聚了凡城内的修士,他们既畏惧又好奇,其中不乏隐藏修为的修士,他们有不好的际遇,趴在砖隙里的元婴修士,正是他们一生无法战胜的人。
张之洞,张怀素,卢照,崔玉从桌下探出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前方,事实上,他们刚才只是本能地感到害怕,除了范思慎心思过虑受了伤之外,他们屁事没有,以顾余生的守护剑意,就算没有刻意散发,也足够保他们平安。
“余生兄……”
卢照和崔玉同时伸出手,悄悄拉拽顾余生的衣襟,毕竟眼下这种场合,任何不规矩的行为,都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相较之下,张怀素更有与生俱来的大道亲近之能,他从这混乱的局势之中,敏锐的觉察到一桌之地的不同寻常,他侧转目光,以他伸出桌子的脑袋,只能看见顾余生那棱角分明的半边面庞,可他星眸如水,面如平湖,让他心思洞察清明,这非如范思慎那样思考后得出的结论,而是真相从心来。
“之洞。”
张怀素小声在张之洞耳边低语,用手肘碰了碰张之洞。
张之洞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桌子上逐渐散开的剑图酒水,手指摸着下巴,有几分遗憾,“不对了,和刚才不一样了……怀素,怎么了?”
张怀素微微摇头,比起张之洞倾于剑,他更倾于道,那本是飘渺虚无的东西,可在这一刻,他竟然从身旁岿然不动的余生兄身上感受到了,虽然只感受到一丝丝,却有一种森林观一叶,冰山窥一角的渺小之感。
顾余生微侧,轻轻抬了抬手,五名少年莫名地从桌子下站起来重新落座,满地的狼藉和不受丝毫影响的酒桌,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余生目光从他们面庞上一一扫过,淡然一笑,举杯自饮:“美酒佳肴不可辜负。”
可此时,他们哪还有心思吃肉喝酒,张怀素倒想还喝一杯,只是见张之洞都没有再动筷子,只得伸出手指,从盘子里将一整只鸡扒拉进背篓里,并偷偷看向张之洞,张之洞手臂异于常人,对于自己堂弟此时的不着调也不计较,伸出手,把桌子上的好菜悄悄挪动至张怀素面前,张怀素以妙手转移进背篓,朝顾余生投来一个年少困穷的羞涩。
顾余生拎起一坛未开封的酒,将其放进背篓里,嘴角噙起笑容:“怀素,不必羞于面,随心所欲才是真豁达,总有一天,你会怀念今夜的酒。诸位,夜微凉,今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张之洞正要接过话,却感觉到一阵风吹来,他和怀素,崔玉,卢照,范思慎已然出现在酒楼外的墙面阴影里,以他们的视角,还可以看见酒楼的灯火人影,可酒楼里的人,不会注意到卑微渺小的他们。
顾余生当然不惧怕任何人,可是他很在意这一份难得的友谊,江湖险恶,他经历过风雨,希望他们能少受些风吹雨打。
哗啦!
地上的碎砖石动了动,田见良挣扎着爬起来,五名谪仙城的使者下意识伸手去搀扶,却又畏惧对方的恐怖实力。
“呵呵……”
田见良面满灰尘碎石,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目光扫视一周,冰冷地朝顾余生走来,他拎起桌子上的一坛酒冲刷脸上的灰尘,一只脚踩踏在桌子上,神色冷漠地开口:“我不希望有人看见我刚才的样子,所以,把他们都杀了吧,不要留活口。”
“上仙,饶命!”
躲在柜台下的知命掌柜连忙颤抖着爬出来,双手贴地磕头,面对强大的元婴修士,人如蝼蚁乞命,身为掌柜,他当然畏惧死亡,可是,他还是希望为店里的其他人争取一线生机。
“你说呢?要不要饶其性命?”
田见良放下酒盏,低头瞥向坐在桌旁饮酒的少年,嘴角露出一抹残忍,让凡人决定凡人的生死,真是一个不错的泄怒方法,他刚才吃了个天大的闷亏,他堂堂元婴修士颜面何在。随便对苍生蝼蚁施加一点点惩罚,对方总会站出来的。
居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就算对方比自己强又能如何?
谪仙城他或许说了不算,但谪仙城外,田家的网罗,就是天!
无人敢忤逆。
“这个好办。”顾余生轻呷一口酒,刚才明明还很醇香的酒,此时已然没了滋味,他看着酒楼瑟瑟发抖的一众酒客,掷地有声,“你跪下来求他们,如果他们每个人都愿意饶你性命,我就饶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