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唐明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里带着点过来人的感慨：
“在唐歌和谢海之前，家里的长辈们就算没明着说，心里其实也一直反对孩子们去经商。”
“毕竟咱们这样的家庭，不管做什么都自带先天优势，尤其是经商这块，以前几乎是被严令禁止的。”
“就怕有人借着家里的名头搞特殊，最后栽了跟头，还连累整个家族。”
“其实说起来，官和商要是能分开来看，各自守着本分做好分内事，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可一旦搅和到一起，要是有人为了利益没了底线，不择手段地钻空子、搞小动作，甚至为害一方，那造成的破坏力，怕是咱们这些人都没法估量的。”
唐明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原本带着点随意的眼神里也满是凝重。
李星锋坐在边上听着，不住地点头，脸上原本带着的轻松笑容也慢慢收了起来，眼神变得认真：
“你说的是实话，以前你们大院子弟的出路，确实就那么几条。”
“要么考公务员从政，要么进部队从军，要是成绩好、脑子活，就去搞教育、搞科研，再不济也能托关系进医院当个医生，至少稳定、体面。”
“可这些职业对学习能力、性子的要求都太高了，唐歌和谢海那俩小子，性子跳脱得很，根本不是能安安稳稳坐在书桌前、实验室里学东西的人。”
“让他们坐半小时，比让他们跑五公里还难受。”
话锋一转，眼里带着几分好奇，身体微微侧了侧，追问道：
“怎么，听你这意思，现在大院的老爷子们，是松口了，敢让孩子们去从商了？”
唐明连忙摇了摇头，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紧了紧，语气笃定得很：
“不不不，还没到敢让孩子们直接去从商的地步。”
“毕竟老，辈人的观念没那么容易改。”
“准确地说，是敢让唐歌和谢海这类孩子去当‘润滑剂’。”
“专门做地方政府和企业之间的润滑剂，搭个桥、传个话，帮着双方把事情理顺。”
说到这，唐明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欣慰，连语气都轻快了些：
“你是不知道，唐歌和小海这俩人，最近可是帮了不少地方政府的忙。”
“他们俩借着星海的平台，跑了好几个市，解决了好些之前地方上自己没人能搞定的大问题。”
“有次省里招商引资，对方企业狮子大开口，地方政府没经验，差点就答应了不合理的条件，还是小海及时看出了问题，帮着谈下来的。”
“他们俩确实没本事进体制内。”
“考试过不了关，性子也不适合官场的规矩。”
“但他们手里握着不少复杂的商业关系，地方政府正好能借上这股力。”
想到这俩小子，这一年的作为，唐明语气里带着点赞赏：
“一来，他俩从小在大院长大，耳濡目染之下，早就知道该怎么跟地方政府的人打交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规矩必须守，心里都门儿清，不会出乱子。”
“二来，他俩现在是星海的高层，天天跟企业的事打交道，对企业的优势、短板、需求都摸得门儿清，跟地方政府沟通的时候，能直接说到点子上，一点都不费劲，比那些只会念稿子的顾问强多了。”
随后，唐明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对现实的无奈：
“商人嘛，个个都精明得很，眼里全是利益，怎么划算怎么来。”
“咱们改革开放这几年来，地方政府在招商的时候，不少时候都因为摸不透行情、不懂商业规则吃了亏。”
“要么被坑着签了不平等协议，要么引进来的项目根本不适合当地，最后钱花了、力费了，什么效果都没有。”
“但唐歌和谢海这俩小子，最近被地方市、甚至省上的人喊过去帮忙，都已经好几回了。”
“他俩本身就是商人，最清楚商人的底线在哪里，也知道哪些条款里藏着坑，帮地方上避开了不少陷阱，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损失，地方上的人都挺感谢他们的。”
发生在唐歌和谢海身上的化学反应，一时间，也让唐明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慨：
“尤其是星海集团的综合业务覆盖面广，从制造业到服务业都有涉及，他俩虽说称不上是各个领域的专家，但每个行业的门道、规矩都够熟悉。”
“哪个行业怎么赚钱、能赚多少钱、里面藏着多少风险、政策对这个行业有什么限制。”
“这俩小子只要以顾问的身份跟地方政府一说，地方政府的人立马就能明白这次招商的风险点在哪儿、底线该怎么守，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瞎琢磨。”
“至少在防范商业欺诈和规避商业风险这块，比以前强太多了。”
“虽然现在改革开放了，地方政府也在慢慢转变思路，但政府里还是那套老班子、老熟人居多，不少人的思想和做事的套路都难免有些陈旧，遇到新问题、新情况，反应总是慢半拍。”
“很多时候跟那些精明的商人打交道，确实容易落于下风，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但随后，唐明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回李星锋身上，眼神里带着点探究，语气也变得有些试探：
“说真的，要不是知道沈崇业跟你们家关系那么好，而且沈崇业做事一向严谨、有原则，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要是换个情况。”
“比如，遇到个不那么懂行的官员，你会不会借着星海的实力，把江州的国有资产，以极小的代价给吃干抹净了？”
“毕竟星海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资源。”
李星锋一听这话，赶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神情，连带着语气都带着点无奈：
“老唐，你这可就太小看沈伯伯了，也太看轻我了。”
“有空你去翻一翻沈伯伯的履历，就会发现他虽然年纪不小，头发都白了不少，但真不是那种墨守成规、抱着老一套不放的老一派官员。”
“他的思想比很多年轻人都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