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内心极度的无语，但黄毛还是认命地抓起筷子。
他夹起一片牛舌吹了吹气，一边咀嚼一边眯起眼睛，认真地在那团乱麻般的记忆里搜寻起来。
“漫画家……种花家美食……”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特别感兴趣的……”
忽然，他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等等……”黄毛的眼睛微微睁大，“好像还真有个……”
永山英也身体不自觉前倾，眼神倏然亮起，紧紧盯着他，生怕打断这来之不易的灵光一现。
“印象里……是个挺年轻的女性，名字好像是叫清水栀子？”
黄毛的语速不快，带着回忆特有的不确定感：“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对，应该没错。”
黄毛用筷子尾端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努力还原着当时的细节。
“她那天好像是随便走进来找个地方吃饭休息，背着个很大的画筒，手里还拿着一叠厚厚的分镜画稿。”
“当时，应该是点了一份刀哥用新到的正宗郫县豆瓣酱做的麻婆豆腐套餐，瞬间就爱上了！”
“忙拉着刀哥追问他究竟使用了什么魔法，才能在口腔里形成这种立体的、爆炸性的层次感……”
永山英也听着黄毛的描述，心中的线索似乎正与“风铃”的形象缓缓重叠。
他深吸一口气，追问道：“你知道她具体住哪栋楼吗？”
黄毛摇了摇头：“青哥立过规矩，不让我们打听客人的身份。”
他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边，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我偶然间听她接电话时提了一嘴‘集英社’，抱怨过截稿期什么的……应该是在那家出版社工作。”
永山英也挑了挑眉。
集英社可是樱花最大的综合出版社之一，能在那工作的漫画家，绝非等闲之辈。
他记得井上拓真那小子跟这个出版社打过打过交道……
信息发过去不久，那边就传来一串简讯。
[六栋十二楼，1203。]
永山英也将盘子里最后一块肉塞到嘴里，拍了拍黄毛的肩膀：“我先忙去了，你自己慢慢吃……”
————
永山英也按照地址，跟门卫安保一通掰扯后，成功通过电梯抵达了十二楼。
电梯门刚打开，一位身着剪裁合体深色西装，手提密封垃圾袋，身材挺拔的帅哥便映入了眼帘。
见到从里面的永山英也，对方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友好笑容，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侧身步入电梯。
永山英也下意识地回以颔首，两人在电梯门口擦肩而过，一股极其细微、却与这栋高级公寓洁净氛围格格不入的怪异气味，钻入了他的鼻腔。
那味道很淡，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特质。
他脚步一顿，猛地转身朝后方看去。
但银色的电梯门已然严丝合缝地关闭，下行指示灯的数字开始跳动，将那抹身影和那缕怪味一同带离。
永山英也皱了皱眉，抬手摸了摸鼻子，心里掠过一丝疑虑，但并未抓住实质。
他习惯性地按下了旁边另一台显示正停在20楼的电梯按钮，随后抬脚站在了1203室门口。
“扣扣扣……”
指节叩在坚实的实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等待了几秒，门内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没在家吗？
永山英也身体下意识地前倾，同时再次抬起了手，准备加重力道敲门。
就在这时，那股熟悉的怪异气味再次出现，比之前在电梯口闻到的要更清晰一些。
一丝淡淡的，混合着“金属”的冰冷腥气与类似“臭氧”的刺激性味道，正从门板的缝隙中隐隐约约地渗透出来。
等等，这个味道……
那个男人！
永山英也顿时瞪大了眼睛，之前的疑惑瞬间串联起来，化作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身体早已先于意识行动快速返身冲回电梯口，按下了开关，却瞥见旁边那部正在下行的电梯，在五楼短暂地停了一下！
刚要抬脚踏入电梯的脚步猛然收回，转身走向了旁边的楼道。
永山英也的大脑飞速的运转。
这种独特的气味，如果他没闻错的话，很可能是高浓度的过氧化氢！
平常医院、家庭使用的低浓度消毒水或漂白剂，味道绝不可能残留这么久，更不可能浓到在门外都能被清晰地捕捉到。
除非……它被大量使用！
作为强力的腐蚀剂，目的就是彻底销毁某种证据！
想到这里，永山英也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
而什么样的证据，需要动用到高浓度的过氧化氢来紧急处理？
血迹！
那么，需要清理的是什么血迹？
又是多么大量的、难以常规清除的血迹，才需要用上这种具有强氧化性、能破坏dNA并漂白血渍的化学药剂？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尸体！
或者至少是涉及大量血液的现场！
这个小区内部空间开阔，公共区域遮蔽物不多，摄像头覆盖了主要通道和出入口。
四周虽然分布着精心养护的绿植，但主干道只有东、南两个气派的大门。
而这栋楼的位置更靠近南门，但那是针对车辆通行而言的便捷路径。
对于一个刚刚可能处理完“棘手问题”、急于脱身的人来说，步行从大门离开风险太高。
那么，最快、最隐蔽的离开方式……
便是地下车库！
————
电梯门合拢的刹那，古川次郎脸上那层礼貌友好的面具瞬间冰裂，取而代之的是阴鸷与焦躁。
他盯着控制面板上“-1”楼亮起的按键，眼神一沉，毫不犹豫地伸手按下了“5”楼的按钮。
为的就是给自己争取一些逃跑时间，哪怕只能几十秒……
因为就在刚刚，他弓着腰，第三次用浸有高浓度双氧水的抹布，仔细擦拭客厅踢脚线上一处几乎看不见的、褐色斑点时，这次骗婚目标的手机再一次亮了起来。
古川次郎动作一僵，却没有接，继续手上的动作。
可很快，几乎就在铃声停止的下一秒，手机如同抽搐般接连震动起来。
“叮咚”、“叮咚”的提示音密集得让人心慌。
一条接一条的信息迫不及待地涌入，锁屏界面不断刷新着预览。
古川次郎皱了皱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跨步过去，带着嫌恶与警惕，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划开屏幕。
是她的编辑。
[你出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会有警察来向领导打听你的住址？]
[你最好老实交代，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古川次郎瞳孔猛的一缩，呼吸都为之停滞了一瞬。
来不及细想警察是如何摸到这条线的，强烈的危机感如同警报在脑中尖啸。
走！
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