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夫妇在接到毛利兰那通带着哭腔、逻辑清晰的越洋电话,得知自家那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和黑羽快斗一同失联的消息后,犹如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发出去的消息,依旧石沉大海。
工藤有希子紧握着丈夫的手,指尖冰凉,望着窗外翻滚的云海,往日的神采飞扬被沉重的忧虑取代。
工藤优作虽面色沉静,不时拍拍妻子的手背安抚,但紧抿的唇线和镜片后不曾放松的眼神,也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各种最坏的可能性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腾,与无数仇家、离奇案件纠缠在一起,让这位推理小说大师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航班一落地,两人甚至来不及放下行李,便风尘仆仆地拦了出租车直奔米花町。
越是接近那栋熟悉的宅邸,脚步就越发沉重,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然而,预想中漆黑死寂的场景并未出现,工藤宅的窗户竟透出温暖的灯光!
两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正欲加快脚步,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从屋内传来的、再熟悉不过的——
争辩声?
“今天明明是3号!”
“证据都摆在这里了,新一你就是失踪了三天!”
“这肯定是哪里搞错了!或者是园子那家伙的恶作剧!”
“警视厅的公告也能是恶作剧吗?!”
两个声音你来我往,谁也不肯退让,充满了活生生的气息。
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听起来……至少是安全无恙的。
“看样子的确是一场令人担心的‘大事件’呢。”优作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直接打断了玄关处那两个几乎要贴着脸争论的小家伙。
正专注于说服工藤新一的毛利兰闻声猛地回头,看到风尘仆仆的工藤夫妇,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优作叔叔!有希子姐姐!”
工藤有希子快步上前,先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旁边同样愣住、一脸“你们怎么来了”表情的儿子,然后温柔地摸了摸毛利兰的脑袋,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怜惜。
“这几天辛苦你了,小兰。小新这个一根筋的推理笨蛋,肯定让你担心坏了吧?”
“喂喂!老妈!谁是一根筋的推理笨蛋啊!”工藤新一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出声抗议,眉头又习惯性地皱了起来。
“而且你们回来干嘛?还有,为什么都说我失踪了三天?今天明明就是3号!”
工藤优作没有直接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将手中的行李箱靠墙放好,目光沉稳地扫过玄关,最后落在儿子脸上。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新一,在你坚持‘今天是3号’之前,不如先解释几个基本问题。”
“你最后一次有清晰记忆的时间点是什么?醒来后发现了哪些与认知不符的细节?除了手表,你还检查过其他能确认时间的东西吗?比如手机的自动更新时间,或者电视新闻的日期栏?”
他顿了顿,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这是你一直信奉的,不是吗?”
“那么,在你断定是所有人联合起来对你恶作剧之前,先把自己‘记忆中的3号’和‘大家认定的6号’当作两个需要验证的假说,如何?”
工藤新一被父亲这一连串冷静到近乎冷酷的逻辑问题问得一怔,下意识地张口,却发现自己确实只固执于手表和模糊的时间感,并没有进行更深入的交叉验证。
他习惯性地依赖自己的记忆和观察,但此刻,父亲的提问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思维中的盲区。
“我……”他卡壳了,眉头紧紧锁住,努力回溯那段变得模糊而不确定的记忆。
“最后一次清晰记忆……是3号凌晨,大概一点多……我还在书房研究几年前那个羽田浩司的案子,资料摊了一桌。”
“然后……然后突然觉得一阵强烈的心悸,喘不过气,接着便眼前一黑,倒在了沙发上……”
“醒来就是刚才,觉得头痛欲裂,浑身冷汗……像是经历了很大的痛苦……”
他越说声音越低,语速越慢,自己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巨大蹊跷和不合逻辑之处。
自己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怎么会毫无征兆地晕倒,并带来如此强烈的不适感和记忆空白?
工藤优作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儿子略显苍白的脸色和额角未干的汗迹,眼神深邃了几分。
他没有打断,只是示意他继续。
“醒来后……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手表,显示二十一点多。然后……”工藤新一顿了顿,似乎在进行严格的回忆筛选。
“然后我就听到门铃响,看到兰着急的样子……她说我失踪了三天,我觉得难以置信,就争论起来了……还没来得及查看其他东西。”
他的语气已经不像最初那样斩钉截铁,带上了一丝不确定。
工藤优作观察着儿子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从固执到怀疑,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他上前一步,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引导性的力量:“新一,记忆或许会出错,身体的感觉也会欺骗人。但客观事实不会。当一个可能性被所有外部证据支持,而你的个人感受与之完全相悖时,最合理的推断是什么?”
工藤新一猛地抬头,看向父亲,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是我的认知出了问题。要么是记忆,要么是……对时间的感知。”
“bingo!”
工藤有希子打了个响指,虽然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担忧,但看到儿子恢复冷静开始思考,松了口气:“总算肯动动你那除了推理案件之外偶尔也会短路的脑子了。”
工藤优作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那么现在,让我们回到问题的原点。”
他没有继续施压,而是转向了一直紧张地看着他们的毛利兰,语气温和:“小兰,能详细说说你这几天的经历吗?尤其是发现联系不上新一的时候,以及之后报警的经过。任何细节都可能很重要。”
毛利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叙述保持条理清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