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晏臻这个人，对吗。”
晏臻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尾音极轻，可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砸的沈今若喘不过气来。
她被掐着下颚，攥着手腕，只能仰起头看他。
他们都在对方的目光里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原来撕开这些年的层层伪装，被外人所羡慕的感情，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
“陛下，你误会臣妾了。”沈今若强迫自己镇定片刻，打算同晏臻好好解释一番。
可晏臻却已经不想听她解释了。
“你爱的一直是龙椅上的男人，无论他是谁，你都会顺从，至于晏臻本人，对你沈今若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沈今若心里一阵疼痛，他说的并不完全正确。
“陛下您说这些，是在糟践臣妾。”
晏臻更用力的掐她几分，几乎要贴到她脸上，他的呼吸洒在她面上，道:“这些年，朕对你的心意，你当真，不明白吗。”
沈今若不再挣扎了，她握住晏臻的手，八年来，第一次真实的回应了晏臻的话:“陛下对臣妾的感情，臣妾明白，不明白的，是陛下自己。”
晏臻嗤声一笑，推开她，道:“朕不明白？”
沈今若捂着被捏痛的手，轻轻揉按着，雪白的皓腕被他捏的红红紫紫。
突然，晏臻退后一步，扬手掀了半桌子的饭菜，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他怒吼道:“朕这些年如何对你，你心中有数！可你呢？你日日对着朕，虚与委蛇，巧言令色，你说对朕有真心，你的真心就是在别人给朕送女人时，你欣然接受吗！”
沈今若也怒了，索性豁出去，她大声道:“不然陛下要臣妾怎样！臣妾已经是祸水了，今日不收，明日还是一样要收，她们集体来逼我，陛下又何尝拒绝过？您到现在都还在指责我收下秀女，可陛下你拒绝了吗！”
晏臻怒道:“你就是不相信朕！你不相信朕能对你做到始终如一，你对朕不曾有一分信任，沈今若，你口口声声说你有真心，那你的真心有给过朕几分！”
沈今若瞪着眼睛吼了回去，“因为你是皇帝，我是嫔妃！”
晏臻冲上来握住沈今若的双肩，目如深渊:“那又如何？朕要你的心，要你的全部，你是朕的女人，你的一切就全部属于朕！何况朕是真心对你的，朕想要你，只想要你。”
沈今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挥开他的双手:“陛下身为九五至尊，不想却如此天真，我的全部？只要你是皇帝我是嫔妃，这件事就永远不可能发生，陛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晏臻重新禁锢住她:“为什么不可能！你就是，你就是不肯……”
不肯爱他，不肯试着去爱他。
沈今若冷笑道:“陛下这些年对臣妾真心是有，可试探更多！陛下的真心就纯粹的没有半分杂质吗？”
晏臻攥紧她的肩头，拧紧眉头，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刺痛彼此的心:“朕是天子，朕能为你做到这种程度了，你为什么不能爱朕，为什么！”
沈今若被他推到墙角，避无可避的撞到柜角，疼的她叫出声来，她怒火攻心，猛的推开晏臻，一步跨到膳桌前，将另一半饭菜扫到了地上。
稀里哗啦的声音落地，看呆了晏臻，沈今若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刻。
殿外院子里候着的高去闲，茉音，云檀，小德子，三卓子等人的脸上也都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屋子里的两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听起来还摔了不少东西。
他们很想冲进去看，却又不敢进去，只能在院子里团团转。
“陛下是皇帝，您是天子，你觉得所有的人，所有的东西都应该臣服于你，连我亦然！陛下啊，臣妾不是不肯爱你，是不敢啊，臣妾不敢由着自己爱上一个君王！
臣妾要的感情是两人之间只有彼此，臣妾喜欢一个人，就只能这个人，身边不能再有任何一个其他的人！臣妾只是看着他就觉得满心欢喜，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让人心动，这是臣妾的喜欢，仅此而已。”
沈今若从没有过这样真心实意的剖白，晏臻听的又惊又喜，他缓缓上前，重新牵起沈今若的手，认认真真的道:“穗穗，这么多年了，你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相信朕，你试着相信朕，朕就是这样的人，是你期盼的那种人，我们试一试，好吗？”
沈今若反握住晏臻的手，苦笑道:“只要您是天子，臣妾就永远是您的妾室，是您的臣妾，您的奴婢。陛下，臣妾要的感情，是只有你我，是身份对等，是自由自在，而不是关在这四方笼中，扮演着笼中雀的游戏。”
晏臻听着她的话，心一分一分冷下去。
两人就这样握着彼此的手，良久。
晏臻难过的道:“你就是不肯信朕。”
沈今若攥着他温热的手掌，却感觉两人相距甚远，她哽咽道:“因为您是君王啊，臣妾就算爱您，也只能是敬爱，因为臣妾也是人，在这紫禁城里，首先得活下去。”
面对一个君王，不保持清醒，最后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她要是真的把自己交给晏臻，那才是她后半生痛苦的开端。
晏臻缓缓靠近她，把她按到怀里，沈今若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到他胸膛。
“朕明白了，朕明白了。”
晏臻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每一个字都清晰的落进沈今若的耳中。
“你想要的，是只有你我二人，只有你我，没有任何人，对吗。”
沈今若迟疑片刻，最后肯定的点了点头。
晏臻抬头看着烛台上的火焰，无奈的笑了:“你比朕，还要贪心多了。”
沈今若道:“臣妾知道自己贪心，知道自己不配，所以从不敢奢求，即便今天说过了，也只是说过而已。”
晏臻沉吟一瞬，道:“朕立你为后，如何。”
沈今若浑身一僵，她以为晏臻明白了。
原来他还是不懂。
“陛下以为，臣妾成了陛下的皇后，就可以和陛下并肩而立了么。可皇后依然是臣妇，是陛下的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