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若盯着晏臻离去的方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说不在乎不难过那也是不可能的，在一起朝夕相处五年多，她又不是铁石心肠，能真的对晏臻的感情做到视而不见。
可晏臻期盼的样子，她也属实做不到，因为在面对一个帝王的时候，人都是会下意识保持清醒，因为比起感情，她觉得性命还是第一要紧的。
晏臻离开了，至于是不是去看方淑媛或者是去了哪里，她不想知道。
晚上的时候，她把两个儿子都抱到自己床上，看着两个小家伙一天天长大，她也十分欣慰，白天因为晏臻而导致自己不高兴的情绪，在陪儿子互动中化解的差不多了。
就寝时她让乳母把承瀚抱回了偏殿，她则搂着承灏一起睡。
睡到夜半，迷迷糊糊间沈今若看到晏臻回来，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脱靴脱衣。
她假装没看见，闭眼睛继续睡。
直到龙涎香的气味逐渐逼近，最后他躺到她身旁，轻轻叹息。
接着，他慢慢的将手搭到沈今若腰间，很轻很轻，似乎是怕吵醒她，渐渐地，他的呼吸也沉了下来。
沈今若睁开眼，看着怀里的承灏睡的喷香，她低头亲了一口儿子，而没回头看晏臻一眼。
须臾，晏臻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不甘和无奈的妥协:“沈今若，朕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沈今若咬了咬唇瓣，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她能为他做的，就是生儿育女，照顾好他的起居，如果晏臻要在高位嫔妃里抬一位皇后，而那人是她的话，她会恪尽职责，完成她该完成的任务。
如果他不准备册后……她就安静当一个合格的宫妃，陪他走到最后，当然，如果在往后的生命里，他不厌弃她的话。
这是她能给他的全部了。
守着他，过一辈子。
至于真心这种扯淡的东西，从她当了妃子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没有了。
神思渐沉，两人都睡着了。
第二日醒的时候，晏臻已经上朝去了，沈今若起身，稍微扭一扭脖子都觉得疼的很，清晨的日光照在她瓷白的面颊上，使得她下巴上的淤青愈发明显刺目。
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感到一阵无语。
云檀拿着脂粉盒子，无奈的道:“小主，奴婢还是给您遮一遮吧。”
沈今若用手隔开云檀拿到面前的东西，道:“不必了，与其遮盖，还不如拿些活血的药膏来涂，也能好的快些。”
她话音刚落，收拾床铺的茉音便从床边拿给她一个小盒子:“小主，这是何物？奴婢没见您什么时候贴身放过呀。”
沈今若接过那银色小盒，打开时便闻到一股药油味。
仔细闻闻，是活血止痛的药膏。
沈今若明白了是晏臻留下的东西。
“就用这个吧。”说着，她挖出来一点，细细的在下颚上抹了一些。
冰冰凉凉的触感，涂完后跟冒风似的，倒是提神，彻底扫清了沈今若清晨的困倦。
晏臻下朝后还是奔着昭阳宫来了，没进主殿，先去了偏殿看孩子。
沈今若也不急，她备上一桌子早膳，静静等着他。
直到晏臻抱着承灏进了明仪殿。
承灏睁着个大眼睛，不明白为何父皇会在早上突然抱他。
晏臻进殿后脸色还有一点点不自然。
沈今若却笑脸盈盈:“陛下一定累了，抱着他做什么，快来用早膳吧。”
她对他一如既往的亲和，热情，仿佛昨天那个插曲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晏臻有了台阶，自然赶紧下来。
只是看着沈今若下巴上的淤青，他心里一阵难受。
“灏儿抱着朕不撒手，朕无法，只能把他抱来。”晏臻坐下来。
巴不得挣开晏臻怀抱去玩耍的承灏听到这话:“？？？”
沈今若对自己的儿子是了如指掌，她也不拆穿晏臻，只是同他一起坐下来吃早膳。
晏臻道:“近一年，除了瀚儿出生，宫里也着实没什么喜事，太后和方淑媛也都病着。”
沈今若趁机道:“陛下去看过方淑媛了？”
“嗯。”晏臻没抬眼，道:“去看了一眼，她难过，朕也伤心。”
此话一出，空气中甚感微妙。
沈今若转移道:“想要找些好事却也不难，公主们渐渐都大了，她们感情又好，整日憋闷在宫中也无趣，不如等开春之后让她们自己组织一些宴会，和宫外的小姐们来往，也好热闹些。”
晏臻喝了口汤，没说话。
宫中现在只剩三位公主，盛姝十四岁，蕴玉十二岁，令萱六岁。
能办宴会的只有盛姝和蕴玉，如果抛开盛姝蕴玉自己办的话却也无趣，而盛姝外祖家林氏灭门后，她的身份在外界也变的敏感起来。
即便是举办宴会，肯定也是蕴玉带着盛姝来，断不可能是盛姝自己去举办一场。
说来说去，沈今若委婉提这个，还是想看晏臻对盛姝的态度。
林月妧去年没了后，晏臻就当盛姝是空气一般，有意的忽略她，但盛姝来年就及笄了，如果不杀，也不可能由着她老死宫中吧？
晏臻放下碗，深思熟虑后，缓缓的道:“宫中发生的事太多，眼下也不宜再出事了，且皇子也好，公主也好，她们之间的感情甚笃，朕也不愿让孩子们伤心，就由着你说的办吧，让她们热闹热闹也好。”
沈今若心头骤然松一口气，晏臻虽然没明说，却字字句句都透露出他可以当盛姝不存在。
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出这个决定，不过他能退步到这个程度，这已经是她想不到的惊喜了。
晏臻心里的盘算她肯定不知道，不过眼下对于盛姝来说，那是能活一天是一天。
“你既说喜事，朕也想到一件事。”
“什么？”
“前朝那些聒噪的老头子说朕后宫空虚，该进新人，朕便干脆将事情都挑开了说，至于你们，也该好好晋一晋位分。”晏臻道。
沈今若这回没有推辞:“这件事，陛下在去年就提起过。”
晏臻与她对视，半晌后，他牵起她的手:“穗穗，朕已决意，让你当朕的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