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脸上泛着为难的神色，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盛姝公主的状态。
沈今若也不想为难宫女，她提起裙摆，走进了殿中。
殿中的摆设布置十分简单，除了必需品之外，基本没有多余的装饰，看着都不像一个年轻姑娘家该住的地方，比她当年还要不如。
不过沈今若并没在这些东西上留意，她只匆匆扫一眼后，就直奔寝殿。
盛姝平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上方的床帐发呆，目光空洞无神，脸色一片死寂。
她床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碗药，沈今若去摸了摸，只剩一点点温度了，想来是盛姝拒绝吃药，宫女只能放在她床头。
沈今若在她床边坐下，摸摸她的被子。
如今都快进十月了，京城的天儿早就凉了下来，可她依然盖着薄薄的被子，也没人给换。
沈今若去看盛姝的脸，她脸色苍白无色，脖颈间一片青紫红痕。
犹记得自己刚穿过来那一年，原主上吊自缢，勒的她说话都漏风，养了好一阵子才把嗓子养过来。
“你想随你母亲去了。”沈今若淡淡开口，随后注视着盛姝的表情变化。
盛姝在听到沈今若声音的那一刻，双眼就红了，紧接着，滑下泪来。
沈今若垂下眼睫，能哭就好，能哭，证明还会痛，那她的心，就没完全死去。
“你母亲要你活下去，你却在清醒后第一时间选择上吊自缢。”沈今若道。
盛姝愣了片刻，随后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不住的滑落。
沈今若也算是了解盛姝，见她这样，她就把盛姝心里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觉得自己在宫里没有立足之地，而陛下也必然不会容你，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了断来的痛快些，是么。”
盛姝没有反驳，只是哭的更厉害了。
沈今若不着痕迹的叹息，道:“我今天能来看你，是陛下亲口允准我来的，并非我求的。”
盛姝缓缓睁开眼眸，泪光盈盈的双眸里，流露出不解的情绪。
沈今若道:“陛下的心思，比之早些年，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我虽然日日伴在他身侧，却也不能将他每一个心思都揣摩出来。”
“为什么……”盛姝开口，声音哑的像砂纸:“你要同我说这些。”
沈今若目光淡然的看着她:“你想听真话么。”
盛姝点点头。
沈今若道:“于你母亲身上，我无法原谅她，也不会去原谅她，相信她也是如此，如果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我们依然恨不得对方去死。可同时，我是不恨你的，相反，你有恩于我，以你我相交的感情，我当然不希望你死，这叫人之常情。
在你回宫近两年的时间里，你我之间，绝大部分是我在利用你，但这里面，我也曾真心与你相交，这听起来的确十分复杂。”
盛姝顶着沙哑的嗓音，努力的开口:“我知道。”
她选择自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拖累沈今若，让沈今若夹在晏臻和她之间为难。
“但人都是求生的，”沈今若道:“说句冷漠的话，你要是在刚才吊死了也就罢了，偏你被人救了下来，你还能被人救，陛下还能让我来看你，至少说明了，陛下暂时没有专门处死你的圣意，你该惜命，努力活下去。”
盛姝眼底的痛苦和泪意再次上涌。
“于江山稳固上，陛下是不会留你的，可如今他心思难测，或许他对你，有其他章程，你想活，至少撑过眼下。”
这位嫡公主在从前被多少人尊敬，以后就会遭多少人白眼。
盛姝虽然还是十分沉默，但神色已经不像方才那样死寂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声，紧接着，就是二公主蕴玉温温柔柔的声音和令萱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沈今若在这一刻笑了。
这个宫里也并不都是毫无暖意的。
至少盛姝从前真心对待妹妹们，在这一刻得到了回馈。
“大姐姐！”令萱人没进屋，声音先飞进来了。
盛姝听见妹妹的声音，她赶紧擦干净眼泪。
不过片刻，蕴玉就牵着令萱进了屋。
“沈娘娘！”许久不见沈今若的令萱尖叫一声直接扑了上去。
沈今若像从前一样一把接住她，揉了揉她圆滚滚的脸蛋，摆弄她头上的小揪揪，“你个调皮鬼，多少日子不见了，想我没有？”
令萱吧唧亲了沈今若一口，认真的道:“想啦！”
沈今若被她逗笑。
蕴玉乖巧行礼:“沈娘娘安。”
“快免礼吧。”沈今若从床边起身，把令萱放到床边，“我就先走了，你们姐妹几个好好说说话。”
“谢沈娘娘。”蕴玉道。
沈今若不再停留，把这一片空间留给孩子们。
她很羡慕这样的姐妹情，这几个公主养的其实都很好。
回了昭阳宫后，晏臻已经洗漱完毕搂着承灏抱着承瀚躺下了。
沈今若见到父子三人窝在床上齐刷刷瞅她的样子，她有点想笑。
“陛下，臣妾去看过盛姝了，公主状态还好，已经没有轻生之念，现在是蕴玉和令萱在陪着她。”沈今若若无其事的道。
晏臻扬眉:“蕴玉和令萱这个时辰了还去看望盛姝？”
沈今若点头:“是啊，得知盛姝不好的消息，小姐俩立刻就来了，估计晚膳都没怎么用好就过去了，陛下这几个公主，真是一个比一个招人疼。”
两个公主重情重义，晏臻目光里也有欣慰的神色。
说起了三个公主，难免想到老四。
沈今若道:“两三个月前四公主就病了，如今虽然有好转，但却始终没康复，小小的孩子，也是让人心焦。”
说起安宁公主，晏臻也犯愁:“原本是着了风寒，谁料安宁看起来壮实，实则体质不好，伤了肺里，只能慢慢养着，但愿能康复。”
沈今若坐到床边，一下一下的抚着熟睡中承瀚的小手。
一旁想溜到床下去玩却被晏臻遏住命运的后脖颈的承灏哀怨的待在弟弟身边，被迫享受着亲子时光。
沈今若逗完小儿子，又看着承灏，道:“灏儿，叫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