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路线问题
会议室的厚重金属大门在沉闷的气压中缓缓开启，伴随着一阵低频震动，夏修迈步踏入。
这是一座仿若议会殿堂般的空间。高耸的穹顶与环形的石墙将整个会议厅包裹成一座封闭的权力剧场。
墙面镌刻着圣骑典章与各骑士团先贤的浮雕铭文，光线从穹顶裂缝状的天窗泻入，如同神明凝视下的审判之庭，沉静、肃穆，不容亵渎。
会议厅内的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夏修身上。
那些来自不同军团的军官、军牧、战术主教等人或审慎、或疑惑、或期待地盯着这位天国第四持剑人。
夏修神色沉稳，他并不急于开口，只是与每一道注视他的目光一一对视，微微点头致意。
他的气场没有刻意张扬，却在一瞬间让整个厅内浮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与安定并存的静默感。
而在会议厅尽头的主座上，五张巨大的石质长椅如圣坛般隆起，宛如古代神权王座，自地面拔高近三米，厚重得仿佛不是为人所设。
这五张石椅之上，正是本次天国行动中最重要的五位战术支点——五位英杰。
他们身形巨大，高达四至五米，宛如天选者铸造于凡界的纪念雕像，静坐于那一排如圣坛般高高在上的石质王座之中。
坐在最左的，是银发披肩、眼神如镜的[第四英杰·圣伊索多]，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冷静的算计感，如同一尊沉默的思考者雕像。
第二位，皮肤深棕、面容温厚的[第五英杰·圣玛尔]，看上去更像一位沉默的牧者，但身躯之坚实却不容忽视，稳如磐石。
第三位英杰肤色苍白，神情冷峻，几乎不动分毫，仿佛冰霜中养出的利剑——那正是素以冷静突击着称的[第六英杰·圣三一]。
第四位，则是一位带着赤铜色肌肤与燃焰目光的强壮男子，[第七英杰·圣塞巴斯蒂安]，他沉默不语，却像随时会燃起烈焰的火种。
最右边，是披着红白圣甲、低垂着目光的[第九英杰·圣雅各伯佩雷]，他的神情安静得近乎神秘，手中的剑锋寒光不显，却自有一种沉稳的肃杀之气。
五位英杰端坐石椅之上，身形魁伟高峻，如古老神庙中的雕像，沉稳而不语。
而夏修的身形在这等巍峨面前，宛如侏儒一般。
“看来我也得解放肉体力量才行了，骑士团作为经历伊甸亲自改造的战争个体，大多数时候都喜欢保持自己的战争体态。”
天国第四持剑人在心中嘀咕着，他面上的神情不变，缓步前行，行至会议厅中央，忽然停下。
下一刻，他轻轻吐息。
『圣铸就·战争天使体态！』
金色的发丝从额前逸散而出，宛如某种封印被悄然解开般迅速疯长，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光焰似的弧线。
他的身高随之不断攀升，骨骼、肌肉如战锻之铁，在体内咔嚓作响，一重又一重的力量从深层被唤醒——这是由天国二十四圣铸就的冠冕肉身，如今彻底解放。
他的脊背挺直，肌肉线条宛若山脊铁索，带着金属质感的锋锐起伏。
“嘶——”
一道撕裂声响起，原本贴身的制服已经无法容纳这具神圣躯壳。
却在下一瞬，一层轻盈却极具光泽的幻影铠甲如水般从他体表浮现，顺着肌肉的脉络生长成形。
这是【瓦沙克】通过[私人定制]特地为他编织的幻化动力甲胄，金色为主、线条锋锐，环绕着微不可察的符文与金属铭刻。
当夏修完成战体的完全展开，身形拔高至五米之巅时，那柄原本银白纤细、仿若长笛般的[天之杠杆]也随之膨胀，权杖之形赫然成型，通体银光之上浮刻着雷霆与大地的神纹，权首之上，四道象征【天之公牛】的封印位格缓缓旋转，犹如嵌入天穹的星轨。
当夏修的身高挺立到五米有余，与五位英杰平齐之时，五位英杰纷纷站起。
夏修看着他们，嘴角微扬，声音带着从骨血中迸发出的力量与自信：
“接下来，我们将并肩共事。”
“我体内所承载的，乃是至高八天中[撒拉斐伊尔]之模板。”
“这次作战，诸位骑士团将以我为核心进行战术展开。”
“而你们的任务则是运输并守护每一枚行星发动机，确保它们顺利送入各自轨道，维持整个开球行动的连续推进。”
他步履沉稳地走至会议厅中心的圆桌旁，银杖一击地面，发出低沉却庄严的轰鸣。
“伊甸。”
他低声唤道。
一道白色光辉无声扩散，圆桌之上随即投射出一层金与苍白交织的立体战术图层。
图面之上，行星发动机的每一枚部署点、轨道跃迁区、能源辐射通道与骑士团配置路线，全部以复杂的层次与线构方式展现出来，仿佛一座围绕月球的神圣钟表机制。
夏修手持权杖站立图层正中，环顾四周五位英杰，开口道：
“你们有什么问题和需求，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这五位新任的英杰望着变成金发大只佬的天国第四持剑人，眼神中充满了审视。
对于自己这位声名远扬的同僚、同胞、袍泽，他们虽然听过太多关于他的事迹，但是近距离跟他共事还是第一次。
休·亚伯拉罕，作为天国谱系第一位以持剑人身份参与决议者选举的天使，他的一举一动，每时每刻都在吸引着谱系内各大天使派系的注意。
而夏修心知肚明。他了解这些人。
五位英杰，虽然是现任者，但他们背后的骑士团派系却是天国不同派系，他们各有信条与秉性，虽因旧英杰凋零而易主，但根深蒂固的传统与战斗理念未曾改变。
而且不知道伊甸这次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这次被调度的五位英杰，他们除了传统的三大派系（箱庭计划、乌有之乡、理想国）之外，还有两个非主流核心派系的成员。
也就是这五位英杰代表着五个不同的天使派系；
4·圣伊索多骑士团——解放神学派（乌有之乡修正派系。）
5·圣玛尔定骑士团——多元合作主义（主张与列强合作，联合全体人类势力。）
6·圣三一骑士团——反修正主义（原教主义）
7·圣塞巴斯蒂安骑士团——再洗派（箱庭计划修正派系）
9·圣雅各伯佩雷骑士团——理想国。
这次的‘开球行动’可谓是群贤毕至，仙之人兮列如麻。
在代表自己的不同的纲要主张的五位英杰中，第九英杰无疑是亲近自己的，他跟月面基地的六大审判长的叶戈尔，都是自己的政治同盟，都是理想国的成员。
夏修的政治主张和谱系纲要本来就偏向于理想国派系的集权路线，所以理想国与他天然的政治同盟。
只不过因为要成为决议者，夏修还没有明确表达自己到底支持天国三大派系的哪一个，但是他的种种行为——特别是担任管理局局长之后提出的启明专政制——无疑都在告诉其他人，他与理想国派系有着极高的相性。
所以当夏修问其他英杰有什么意见的时候，第九英杰是第一个表态的英杰。
“亚伯拉罕阁下，圣雅各伯佩雷骑士团骑士团对此次行动的总体安排表示完全认同，尤其是阁下作为此次伊甸指定的开球行动统筹核心，我们是高度信任的”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官式修辞的节奏，“贵任既重，我等岂敢懈怠。”
“我等将配合至高八天之部署，恪守每一项调度指令，确保每一具行星发动机在规定时限内送抵目标轨道。”
虽无多余赞词，却处处显露出他对夏修的明确政治支持。
场中短暂沉寂了一瞬。
理想国和休·亚伯拉罕走得极近，已不是什么秘密。
从常青藤战争以来，他们的共同盟友几乎在所有重大立场上保持高度一致，早已结成深度政治同盟。
就连月面基地的六大审判长之一的叶戈尔本人也是理想国派系的坚定守护者。
只不过夏修本人，从未在任何场合明确表态自己的派系归属。
这个看上去年岁尚浅，却已然位高权重、言出法成的年轻冠冕，在各大派系眼中，他的形象也早已不再只是一个持剑人那么简单。
从他决定以持剑人的身份参与下一届决议者的竞选开始，他的一举一动，每时每刻都在牵动着其他天使的注意。
第四持剑人给其他派系的感官就是；精通于各种立场的游走，也擅长在各派之间保持“平衡的模糊”；他清楚权力的价格与筹码，从不轻易作出承诺。
这是一个完美的谱系政治家。
很多天使都知道，只要休·亚伯拉罕完成对常青藤战争的战略任务，一旦完成战功归拢、路线完成合法化，下一届的议席改选，他登上决议者之座已是板上钉钉的未来。
有很多天使都开始猜测他在下一届决议者会获得的序列号和代号。
只要他愿意跨出一步，便会有无数力量为他让路。
当然也有些派系对于夏修充满不一样的看法，就比如多元合作主义和再洗派。
多元合作主义派认为；亚伯拉罕此人的一系列战略布局将长期破坏泰拉世界的软协调机制，他对“结构性内战”的耐受阈值远远高于其他决议者。
有人私下里称他为人类内战的导火线。
多元合作主义对于泰拉诸国明显还抱有期望——当然，自从危机七十二小时之后，他们就把奥列庭帝国和狄瓦帝国彻底列为了不可合作国度。
而夏修明显就不怎么喜欢泰拉诸国这帮子搅屎棍。
跟着这帮虫豸在一起，如何能带领人类走向伟大！
而再洗派的态度更为直接；他们不是质疑夏修的政治技巧和能力，他们单纯忌惮他所展露出来的那份纯粹意志可能带来的无尽战争。
毕竟箱庭派系的主张就是利用天国的资源复制了更大的现实世界（宏观世界），将全体人类转移到改世界，根除内部一切现世怪力乱神，将一切超凡权力归于天国，天国隐匿于现实之外，并且在世界外阻击神明。
他们还是不希望冒着亡族的风险跟那些大恐怖们爆发全面冲突。
而解放神学派对夏修怀有复杂情绪；
一方面，他种种突破边界的行为与他们的某些理念不谋而合，而且他有‘伊甸受膏者’的称呼，他与伊甸的互动让该派系找到制衡乌有之乡失控的契机。
但另一方面，他过于现实与稳健，而且与理想国实在是走的太近。
反修正主义一向行事谨慎，对夏修则是保持学理与现实双重层面的观察。
夏修望着沉默的其他英杰。
他就知道，这场会谈不仅仅是一次军事任务部署，更是一场立场与共识的试探。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而清晰：
“大家有疑问可以直接提——当然，不限于此次的开球行动。”
他的目光从左至右，挨个扫过在座四位英杰，停顿了一瞬，继续说道：
“毕竟要想众志成城，就必须做到互信。”
他语气不急不缓，如将锋刃藏于袖中，显出的是理性与温和，却让人无法忽略其中暗藏的主动权。
“说到底，大家都是天国的天使，我们都是天国的同袍，只不过各自所拥护的派系路线不同而已。”
这话一出，会议室内无人接声，却有几位英杰眉宇间微不可察地浮现一丝变化。
夏修察觉到了，却没有点破。
他接着道：
“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
“如果路线错了，政策、组织、人事、宣传等都会出错；反过来，路线对了，即使犯点错误，也容易纠正。”
这一番话，带着一种带领众人跳脱派系纷争的气势，却又不失政治家的老练。
他将本次会谈的重心悄然转向了天国内部的未来主张之争。
他目光如炬，最后停在最末位的英杰身上：
“这些主张，说到底，最终都是——‘谁代表天国和人类根本利益’的讨论。”
“而大家都是为了天国服务，为了人类服务，我们都是天国和人类的同袍，同袍之间是有革命情谊的，所以也不用藏着掖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