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便找不到,有何奇怪的。”孟十三活了这般久的年月,见过不少老物件,知晓老物件的可遇不可求,“倘若那么易得,你族里的那几位早便自己来找,自己往旷广河里捞了,何需让你来?”
这倒是说服了黄靖:“……你说得对。”
那几个老头可个个精着呢,真好找,老早找着了,轮不到她来找。
宜早不宜迟,迟怕生变。
既然说定了,黄靖也不拖拉,立马把水蛇揣身上,于上晌便往旷广河,开始下河寻找物件。
黄靖带着水蛇刚出孟府,李寿便微服出宫,直往宫外私宅,同行的还有常青、季宽和孟仁平。
抵达私宅之后,李寿先是去看望石椐,亲眼见到石椐的脸色全然没了那团死灰的黑气,且睡得香甜平稳,他放心地步出石椐的寝屋。
“莲纯叩谢太子殿下!”石莲纯不敢跟着入内,只敢守在屋外待李寿出来,她再行叩拜跪谢。
李寿虽非头回见到石莲纯,对石莲纯的印象,却是除了乃石椐嫡女之外,也与他大表妹颇有往来:“起来吧,此番能将你父亲自鬼门关拉回来,主要是黄天师与蓝法师的功劳。”
“莲纯谢过两位了。”石莲纯站起身道.
她并非糊涂人,黄靖会救她父亲,尽因孟十三,蓝之烬会救她父亲,尽因黄靖,而孟十三未对她的跪求视若无睹,则尽因眼前这一位东宫,而眼前这位储君会竭尽全力寻人救治她父亲,尽因她父亲掌握着房山县上下官吏层层腐败的罪证!
如此一圈下来,她最应该跪谢的人,除了孟府大小姐,便是眼前这一位。
她起身站在一边,不敢再出声打扰。
孟仁平与季宽在后面出来,跟着李寿前往前院正厅落座。
吕管家亲自上了茶与茶点,而后禀道:“已差人去太医院请高太医,只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去通知的下人回来说,高太医还得再过个两刻方能到。”
“皇后娘娘自昨儿个就犯了头疾,连夜就请了向院判诊脉。”孟仁平在詹事府,因这阵子正处于风头浪尖,他时刻关注着李珩的动静,连中宫都没放过,故而一早进詹事府,便得到消息,“难不成是向院判诊不好,开不出极恰用的方子,连高太医都得去会诊?”
他说着问着,看向吕管家。
吕管家回道:“这倒是未曾提及。”
“常青,你回宫一趟,去看看可真如池南所言。”李寿近日除了在文华殿摄政之外,余下心神皆在扳倒李珩之事上,陆皇后那边,他虽也有命人盯着,却未盯着此些细枝末节。
常青应诺,很快出了私宅回宫去探。
李寿又与吕管家道:“你再差人往太医院走一趟,若是高太医不在,那便将白英请过来,孤记得他今早就在太医院当值。”
吕管家领命,随着也差了个下人,再次前往太医院请人。
余明路确在当值,闻是李寿相请,他放下手中理了又理的药材,随着吕管家差到太医院的下人,不久来到李寿私宅。
他一礼:“殿下。”
李寿微微颔首,与季宽道:“你带白英去给石知县把把脉。”
从余小太医到余明路,再到直呼小字白英,足见余明路已然一步一步取得他的信任。
此微变,教孟仁平不由深深看了一眼为他大堂妹调养身子的太医院医官余明路。
余明路察觉到孟仁平于这一刻打量他的目光,不同于以往他进孟府为孟十三把脉开方,偶然遇见客套打招呼时的目光,他不紧不慢地侧过脸,向着孟仁平一叉手。
孟仁平起身叉手还礼。
季宽莫名地看着他们礼过来礼过去的:“余小太医随我来。”
“好。”余明路跟在季宽身后步出正厅。
太子殿下在宫外的私宅,从前他就来过,再来也不陌生。
当他在私宅奴仆引路之下进到前院正厅,目视一圈,发现东宫身边俩大红人心腹俱在,他马上意识到李寿差人请他来,必然是不小之事。
擅妇人科的余太医虽是中立,常进后宫为妃嫔调养身子,然其子与储君走得颇近,几乎是东宫指哪儿,余明路便到哪儿,这一点儿父子俩从未刻意瞒过。
大有余太医中立,亦不妨碍余小太医步入东宫的阵营。
当然,余明路尚未真正入东宫阵营。
只是与李寿亲密往来,又因为孟十三调养病弱身子骨之故,出入东宫孟府频繁了些,难免教旁人看他,皆是一种他是东宫的人之感。
而他本人,亦毫不在意。
依他自个儿看来,他并不从流,亦不从父,他只遵从本心。
打从一颗心扑在孟府大小姐身上,即便先是孟大小姐听懂他东宫非良人的暗示,与他明言她不惧,后是孟大小姐当从得他婉转表白,与他直言她不喜,当时纵然心碎不已,他亦知在那之后,他此生是注定要成为东宫羽翼之下的一小蝼蚁。
为此,无论是因孟大小姐之安危计,还是追随太子殿下为百姓计,他都甘愿赴汤蹈火,献出性命亦在所不惜。
静居离前院待客的厅堂并不是很远,季宽很快将余明路带进石椐的寝屋。
石莲纯见到余明路,起初尚不明,经季宽简单一说,方知是高太医有事儿被绊住,余明路是李寿另差人特意请过来的太医院医官,她从床榻边的绣凳上起身,避到一旁站着,好让余明路近身给她父亲把脉。
片刻之后,余明路和季宽回到正厅。
余明咱向李寿复禀道:“石大人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久病体虚,气血两亏,接下来需得好好进补调养一番。”
“已无性命之忧?”李寿问。
“已无性命之忧。”余明路答得肯定。
“池南,即日起,你留在这里,务必问出证据的藏匿之地。”李寿一旦拿到石椐手里的证据,李珩伸至房山县官吏的黑手,便能跟着浮出水面,再结合近日种种,被他攥在手里的其他证据,他就不信父皇还能偏袒得下他这位二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