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我给你丢下去？”孟十三提议道。
见孟十三半分不心软，山茶的花朵又往马疾仰了仰，想要博得马疾的同情。
马疾同样不为所动，伸出双手作势就要接过孟十三手里的盆栽：“无需劳烦大小姐亲自来，我便可代劳……”
他话儿未全部说完，山茶已然化作一道粉白光，一头扎进水井。
马疾收回双手，孟十三笑而不语。
不到片刻，水面渐渐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粉白妖气，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屏障周旋在水面，孟十三和马疾都知道，这是山茶在与水井里的某个力量在拉扯。
“看起来……十八学士并不占上风。”马疾论道。
孟十三赞同：“也不知井里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鬼魅是妖灵，亦或是在她认知之外的某些东西。
此问题，马疾答不上来。
孟十三比马疾还要年长上一千两百年，孟十三都无法隔着水雾一眼辩出水井里到底是何物，马疾便更无此能耐了。
又过片刻，粉白光芒终于渐渐往下沉，沉至井底，于井底又是一番龙虎斗，掀起的水浪犹如江涛，竟有腾冲而升的暗势。
马疾见状不禁往后退上一步，孟十三注视着井里，面色如常，他见之，退的那一步不觉又收了回来。
他是如何也想不通，区区凡人女娘，身上为何会有妖气，又为何会在面对妖鬼之时，竟这般不动如山毫无惧色的？
他自愿跟在孟大小姐身旁，为孟大小姐办事儿，奉孟大小姐为半个主子，尽因他等了百年，方终于等来了与主子交代的那位大妖前辈有关的人。
孟大小姐是这个人，他必然不能错过。
在通过孟大小姐见到主子口中的大妖前辈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孟大小姐出任何意外的。
然则，孟大小姐这般胆量，他欣赏之余，不免又有些担忧。
他怕她遇事冲得太前之际，他来不及挡下足以毙命的危险，那他好不容易等来的有望之人，岂非要半道夭折。
想到此处，马疾忍不住道：“大小姐还是往后一些吧。”
孟十三摇头，正想说什么，井里两道光芒同时冲天而起。
她没有退，她顺着光芒仰头看去。
马疾的反应也快，几乎是在孟十三抬头的瞬间，他迅速捏起手诀，在孟十三跟前竖起一道足以抵御攻击的屏障。
屏障泛着红综色的光芒。
此是他的妖气。
一道粉白色，一道灰黑色，两道光芒在半空缠斗，于夜幕之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中间夹带着一抹暗青的身影。
那是水蛇！
待孟十三看清楚那便是余小青之后，她右手聚起妖气，白色光芒在她掌心越聚越多，越多越亮。
马疾看懂了孟十三这是要动手了，他上前两步道：“我来。”
他来，本就是在保驾护航之外，充当她的打手来的。
孟十三没有和马疾争，马疾一上前一说，随着施起术法加入战斗，她没有阻止，只是掌心的光亮并没有因此而灭下去。
她时刻准备着加入。
有了马疾的加入，形成二对一的战局，灰黑光芒越战越吃力，粉白光芒越战越占上风，而中间的水蛇也在此时寻了个机会，从灰黑光芒自顾不暇的缝隙中逃脱。
孟十三一见模模糊糊的暗青身影从半空那团战成残影的五颜六色之中，以投怀之势闪电般向她俯冲下来，她赶紧散了掌心的白光，双手合力接住水蛇。
水蛇一跌落在她的双掌之中，一双竖瞳都没能睁开看她一眼，只凭着闻到熟悉妖气气息所带来的安心，便教水蛇知道已经回到安全的境地，而放心地昏睡过去。
孟十三蹙起眉头，看着水蛇浑身伤得不轻的状况，她的眉头是越蹙越紧，直在眉间打成了结。
她看回三方缠斗的那团五颜六色的光芒：“马疾，往死里揍，不必留手！十八学士，只要你能在今晚取得一捷，那黄天师和蓝法师那边由我解决，我保你自由身！”
她的声音微微上扬，语调里尽是熊熊怒火。
也就是她眼下自身仅有妖气可用，倘若不然，她能当场把那道灰黑光芒打个魂飞魄散！
马疾听出来了，山茶也听出来了。
不管是马疾，还是山茶，瞬时加大妖力。
特别是山茶，为了得到自由，不必再面临或被黄靖降住永居千业观的镇妖楼，或被蓝之烬直接抓住灭杀，几近拿出拼命的气势，直追着灰黑光芒的要害打。
看到马疾和山茶都听懂了她的话儿，孟十三不再看他们如何收拾那道灰黑光芒，她低下头，看着手心里被伤到变回本体的小青蛇。
水蛇伤得太重，遍体麟伤，每片麟片上都渗出鲜血，本体缩成一臂的长短，与只腕宽的粗细，奄奄一息地趴在她手里，陷入昏迷之中。
真是越看越气。
她抬头再看向半空的缠斗，目光透着无边的恼火，于不知不觉当中，双瞳渐渐显现血色。
马疾就站在孟十三边上施法，孟十三浑身气息的变化，他很快感受到有异。
有异当然不可能不管，趁着施法的空隙，他的余光看到孟十三的双眼竟是要慢慢变成血眸：“大小姐！”
他吓一大跳的同时大喊一声。
孟十三被马疾高八度的喊声，喊得心神一顿。
如此一顿，她的心神渐守，神智渐渐回笼，已红过一半的血眸慢慢回转，恢复至正常凡人的黑瞳。
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我没事儿。”
灰黑光芒虽尚不知是何物，但在马疾和山茶的左右夹击之下，渐渐不敌。
一不敌，灰黑光芒便想回到自己的地盘占上地利，奈何不管其如何躲闪诱击，马疾深知其意，加上山茶为博自由而尽全力配合，打得灰黑光芒的算盘落空。
眼见无法得逞，灰黑光芒扫过下方，看到水蛇被孟十三捧在手心里，似珍宝一般护着，又见孟十三不过一介凡人，不免生出另一个主意。
于是在下一刻的缠斗里，灰黑光芒在马疾和山茶防着其往水井回钻的攻阻之下，逮到一个往下的时机，直往孟十三的手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