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蒙着白布的尸体，就摆在殿外。
没有人会忽略。
夜风拂过，盖在人身上的白布被掀开。
露出已经毫无气息的死人。
所有裸露的皮肤上，全是点点黑斑。
像是得了病的植物似的，就这么枯死了。
“像是横死的人？”
“这身上长着这样的斑点，怕是疫病吧？”
“簪花节还未开始，梵空寺突然将我们召集过来，只怕就与这些人有关。”
“不必多猜，反正等会儿就能知道。”
“哈哈，早就说嘛。那琉璃药王心经，可是梵空寺至宝，兄弟们，没白吃的午餐。”
今夜来天寿寺的这些人，看起来与普通的西州民众不同。
他们都是中原人。
有男有女。
知客僧也只是双手合十，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示意众人往大殿里走。
。
众人越过那蒙着白布的数十具尸体，进入大殿里。
里面的老和尚一声长长的佛号之后，睁开眼睛。
虽然盘坐着，却也恍若高高在上，俯瞰世人。
看着年岁已高，眸光却清明悲悯，
烛海晃动。
众人乱纷纷的行礼拜见，口中叫着。
“见过了空大师”。
这其貌不扬，皱纹满脸的老和尚，竟然是西域圣城，梵空寺的主持大师，了空和尚。
了空大师起身，对着众人行了个佛礼。
“诸位施主远道而来，老衲代梵空寺，向诸位致谢。”
众人：“大师您客气了。”
了空禅师捻着佛珠，从大殿里走出去。
他看着岁数很大了，步伐却还很沉稳。
走到殿外，看着下面盖着白布的众多尸体，叹了口气。
“诸位，西州突生变故。”
“诸位施主眼下所见，便是这惨剧中的牺牲。”
老和尚走到最近的一具尸身前，念了一声佛号。
掀开那尸身上的白布。
大殿里如水的光芒照耀在那尸身身上。
众人不由得抽了口冷气。
凑近了看，尸身越发狰狞了。
浑身上下遍布黑色，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似的，一层黑皮包裹着枯骨，极其骇人。
“大师，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是啊，大师，我们远道而来，遇到不平之事，自然应该拔刀相助。”
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来。
“呵，你们远道而来，是为了琉璃药王心经。”
众人齐齐瞪过去。
……大家都在客套呢，你说什么大实话。
。
了空和尚抬手，止住众人的议论。
“实不相瞒，这是一场疫病。”
疫病？
嚯，真的是疫病！那不就是会传染？
方才还笑嘻嘻站很近的人，瞬间掠开一两丈。
顿时，了空和尚周遭一片空荡荡的。
夜风掀起他灰色的僧袍。
“阿弥陀佛，众生皆苦。”
众人也缓过神来。
“大师，这疫病是怎么回事？”
了空大师皱着眉头。
“说起此事也是蹊跷。就在数日前，忽然有一女子，得了重病。”
“当时送去了医馆，这病症特殊，无人能识。”
“后来，越来越多人生病，有些信民便找到天寿寺来。”
“我们才发现，这其实是一场疫病。”
人群中的一个红衣女子，就站在殿门口。
用折扇遮着面孔。
声音清脆地传到众人耳中。
“此事可与闇月教有关？”
了空大师隔着人群，看了那女子一眼。
“并无证据。现在还不好定论。”
大师这话说得客气。
虽然并无证据，但这闇月教却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众人心中了然。
就像日光总有影子一样。梵空寺的影子，便是闇月教。
听说早年，闇月教教主，是梵空寺分离出去的一位叛佛高僧。
教旨一向与梵空寺相悖。
前些年还只在暗地里活动。
这几年，越发猖狂。
不仅是西州，便是中原，也能常见他们的踪迹。
就拿他们进入西州这数日来说。
年轻女子火中献祭的事情，就时有发生。
据说，这就是闇月教蛊惑信民做出来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要蛊惑信民。
因为，一向地位崇高却很低调的梵空寺，今年忽然反常的宣布，要在天水城，举办盛大的优昙婆娑盛会。
闇月教要是不捣乱，倒是奇怪了。
…
“老衲代表梵空寺，再次立下诺言。谁若能为西州解除此祸，就将琉璃药王心经，作为酬劳，双手奉上。”
这琉璃药王心经，是梵空寺的不传秘宝。
据说是创寺的高僧，留下来的武学心法。
也有说，是极其高明的医书。
总之，梵空寺在西域能有这么多信徒，的确与他们广施医药，治病救人有关。
“大师，听闻，那闇月教现在的圣主，乃是之前玉京毒门的弃徒。此事可真？”
这话一开口，人群中立刻炸开了锅。
“什么？这消息确切么？”
“玉京毒门？真有这门派啊，不是杜撰的么？”
“杜撰你个大头鬼，与落珈山药王谷相对应的荡月谷，不就是玉京毒门？”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之前开口吐露这个消息的人，面上露出得意之色。
“听说，当年那毒门弃徒，修炼邪功走火入魔，杀戮无数。毒仙不能忍，将他废除武功，打断双腿，挑断经脉，逐出师门。”
嘶——
这处罚够狠了。
不愧是毒仙出手。
只是，这样那人都还没死，不仅没死，还成了闇月教的圣主。
这还得了？这人还不得使劲报复了？
“荡月谷此番可有人来西域了？”
“便是荡月谷没来，落珈山药王谷呢？他们也算是同出一门的。”
“眼下这桩祸事，也算因他们而起。当初若是把这孽徒了断干净，现在不也没这祸事了么？”
一旁的红衣女子忍无可忍。
“你们懂个屁啊！废除武功，挑断脚筋，逐出师门意味着什么你们不知道么？”
众人正议论的热火朝天。
突然被骂，顿时都很不悦。
看向那骂人的女子。
女子一直拿扇子遮着脸。
辨不出她的身份。
似乎，并不是出身什么名门之中的。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啊？”
“要我说，现在西州这场灾难，荡月谷就得出来当众赔罪。”
“荡月谷的人呢？药王谷不是来人了？快，去客栈找找。”
“大师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药王谷的人处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