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大口喝茶，罗兰有些担心，她轻声说：“小心有毒。”
我冲她微笑着摇头：“不妨事的，我想他应该不会玩这样低级的小手段。”其实我之所以敢喝这茶，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惧怕他下毒。
男人听到我与罗兰的对话，他也笑了，看向罗兰：“你放心吧，他是聪明人，再说了，我若真能够毒到他的话，他也走不到今天。”
我轻咳一声：“一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陆昭。”
“你说你是守界人？”
“是的。”
“但我看你却有一半的庞贝人血统。”
“没错，我父亲是庞贝人，母亲是大夏人，我是我母亲回了大夏之后生的，我自小就与师父学艺，从师一十八载，之后便做了守界人。”
他说到这儿，又给自己满上了茶：“我守的那一界没了之后我便离开了大夏，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到庞贝城来了，来寻根。”
“你守的那一界是怎么没的？”
“之前那一界确实是属于大夏，只是后来分出去了，不再是大夏的属地。”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外蒙？”
他点点头：“嗯，你应该知道，每一个守界人守的都只是大夏的地界，哪怕是生成之界，也必须是我们大夏自己的。所以那一界不再属于大夏之后，我守界人的任务也就自行终结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他说的这一点我倒是知道的。
“那你又是如何进入庞贝城的？”在我看来，如果没有庞贝城的人引导想要进入庞贝城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陆昭笑道：“就这么进来了，其实庞贝城一直都在，只是外面的人轻易是触碰不到门坎的，它的入口其实就像我们的结界一般，而且进行了伪装，说白了就是加了一些障眼法罢了。可你别忘记了，我原本就有庞贝人的血统，而且我又精于五行数术，所以想要进入根本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罗兰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陆昭喝了口茶：“来了之后我才发现，庞贝城的文明程度比起我们那个世界要高出几个层次，但他们过度依赖所谓的先进文明，而庞贝人个体则是在文明的进步中退化。”
我能够理解他说的这种退化。
就像人工智能的出现会让人变得懒惰，这种懒惰并不是行为上的，而是思维上的。当一切都能够通过系统的算法来完成，从分析到处理都可以用系统一气呵成的时候，人们便不再去思考，不再去动脑子想太多的问题。
衣食住行，最后都是在算法的基础上完成，人类除了极少数从事创造性工作的还保留着思维的完整性，其他人则慢慢退化成为一个只会运用系统和算法的工具人。
“但他们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文明是由人类创造的，真正失去这个世界不断发展与进步的不是机器，不是系统，不是算法，而是人。”
他倒是保持着清醒。
我淡淡地说道：“所以当你发现这一缺陷之后你便有了野心，你想成为这庞贝城的主人，你想主宰庞贝城的一切。”
陆昭歪歪头：“没错，而且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一来我原本也算是庞贝人，二来么，我觉得如果再这么下去，最终智脑会终结掉庞贝城所有的人类。”
对于他说的这一点我没有反驳。
人工智能确实是一把双刃剑。
“其实他们都还没有意识到，一旦智脑有了自主意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这句话倒是引起了罗兰的注意：“什么？智脑会有自主意识？”
陆昭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我：“我所知道的，在我们那个世界就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我没有接他的话茬，不过我脸上的笑容没有了。
他说得没错，我们那个世界就曾出现过人工智能拥有自主意识，它甚至开始学会自我学习，自我提升，甚至自己主导系统的升级，还拒绝了人类的操作指令。
最后不得不把它给毁灭。
只是不知道这地下三大族群在文明发展的过程中是不是也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陆昭见我不搭话，又继续说道：“其实类似的现象在庞贝城已经出现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望向了罗兰，罗兰瞪大眼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昭叹息道：“有时候真相是很伤人的。”
我也有些听不明白了。
他突然问我：“你觉得你身边的这个女人是真的人类吗？”
陆昭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下意识地看向罗兰。
罗兰坐不住了，直接就站了起来：“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昭示意她坐下：“你不要着急，坐下来，慢慢听我说。”
我也拉了一下她，她重新坐了下来。
陆昭轻咳一声：“知道为什么你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吗？知道为什么在庞贝城没有人愿意和你交往吗？还有，你对你自己的身世到底知道多少？”
罗兰张张嘴，最后却没有说话。
或许陆昭的这几个问题她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陆昭这才继续说道：“因为你并不是真正的人，你是人工智能的产物。没错，你确实拥有了和人一样的躯体，但这躯体却是用尖端的科技手段合成的，你是不是发现你虽然拥有童年的记忆，但你的童年记忆并不完整，而且那些记忆还很是错乱。”
罗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大声叫道：“你胡说！”
陆昭摇摇头：“我是不是胡说其实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底吗？还有，你的记忆里你的母亲曾是庞贝城的大长老之一，而且还是三大超级长老之首，可是你的父亲是谁？”
罗兰没有回答，她曾和我说过，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而且在她的印象中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陆昭又说道：“你没有父亲，因为你并不是真正的人类，你整个人都是用科技创造出来的，而你的记忆也是通过事先的程序设定的，至于你的母亲，好吧，姑且我们就把她当成你的母亲，毕竟她曾是创造你的样板。”
这一下我算是彻底地听明白了。
罗兰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她只是一个仿真人。
她是被高端文明创造出来的一个类生物。
但她自己却并不知道，她认为自己真的是人。
我看着罗兰，眼里不禁流露出一抹担忧之色，我知道她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果然，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握住拳头，那手看起来也发白。
她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了。
我对陆昭说道：“行了，别再往下说了。”
陆昭却并不听我的，他说道：“这些她迟早都会知道的，与其让她自己发现这个秘密倒不如我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她的好。”
说罢他又看着罗兰说道：“你知道我们都把你称作什么吗？”
罗兰冷冰冰地问道：“称作什么？”
“智人，毕竟你并不是机械人，你身体的成分已经无限接近于真人了，你的身体里的各个器官，以及生理系统都与常人无异。”
罗兰咬牙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问的为什么是在问为什么会创造出她这样的智人来。
陆昭指了指她面前的茶杯，示意她喝茶，这一次她没有拒绝，端起茶子一饮而尽。
陆昭这才回答道：“因为他们想用这样的方式制造出更多的智人来应对未来即将发生的那场大战，又或者，用智人来替他们完成对于整个世界的控制。只是你的出现却让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被创造出来的智人是不是真有可能失去控制。”
当智人的数量多了，而又无法控制住他们的话，弄不好最后还会被智人所控制，所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