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在苇子丛里钻进钻出,下了不少竹筒,除了惊起一群胆子忒小的水鸟外倒没遇见啥险情的。
今天运气好,一条毒蛇都没碰见。
下好了竹筒陷阱,放好了药,做好标记只等明日来收便是。
忙碌完,闲着也是闲着,麻子跟王小胖顺便在草窝里捡了十几个野鸭蛋水鸡蛋,正好廖爷院里有一群小屁孩儿在“辛苦”背书呢,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搞个蛋花汤给他们填补填补。
王小胖赤着脚下泥滩里拔来一捆新鲜水芹菜,水芹菜的叶子有股清新芳香味儿,用来搞蛋花汤最合适不过。
他在拔水芹菜时还惊动了藏在水芹丛里的草鲫,一通浑水急赶,总有几条草鲫在草丛里搁浅。
竹篓里被水芹菜填满,麻子用苇草穿过鱼鳃提着几条巴掌宽的草鲫,搞个蛋花汤,再整个鲫鱼汤,挺好,俩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回水湾。
苇荡深处,轻微的沙沙声响起,细不可闻,几片被沤烂的水草叶子被顶开,一条酷似蟒蛇的鳝鱼猛地从水中偷袭一只正蹲在草窝里孵蛋的秧鸡,一切来得太快,那秧鸡宁死都没吭声。
吞鸡后又缓缓将草窝里几个温热的鸡蛋挨个吞肚里。
又一阵缓缓水流声,微澜再起,那粗壮如蟒的鳝鱼翻身潜回浑浊的水中。
。。。
回村途中,麻子与好兄弟闲聊,旁敲侧击一番,果然王小胖初心不改,立志要在镇上开家客店。
他倒是心细,晓得百味鲜的名气在左近乡里稳如山,也没想着打对擂,想着开家食宿皆有的客栈。
好兄弟王福贵今年该有十六七岁了吧,搁左近村里的习俗是该说门亲事了,娶过门先不急,先订个亲才妥心。
略过让廖爷当月老的心事,麻子他回来时问过爹娘,当年中举之喜还没同乡亲好好贺贺呢,合该与乡亲同喜才是,那就办个流水席,吃个三天。
一班厨子的话就请镇上的百味鲜,让好兄弟小胖当居间中人协调此事,想来经此一遭,那百味鲜的掌柜不会再“轻看”自家兄弟,以后小胖在临河镇站稳立事也有靠山。
说到开家客栈所需的钱财,麻子压根儿都没放心上,开一家两层小楼的客栈能花多少银子?能花一万两白银?自己在京城的三进宅子说送就送,钱财于自己那是身外之物。
再者,别小觑了廖爷,那可是尊老财儿,光放在刘家的银子每年都能分红三千两,还不算放在何家的,放在镇上药行的,货行的,镖局的。
要不是某日廖爷喝高了秃噜嘴,麻子还不知廖爷“贪财”如斯呢。
转念想到几年以后再见小胖喊他王掌柜时的场景当的好笑至极呢。
。。。
廖爷的院子里喧闹声不绝,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几个嘴馋的啃着廖爷晾晒的山楂干山杏干,几个胆子大正围着赤狐焦尾打转,时不时上手摸摸焦尾的头和狐尾,焦尾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淘气,更有胆大的正想法子抓鸡呢。
把毒虫当美味的三阳鸡性情在凶猛也躲不过顽童的小手,迎着阳光泛彩的绚丽鸡毛用来做毽子再好不过。
再瞅廖爷,正闭目躺在藤椅上养神享受自在呢。
好好晾晒的果干儿被吃,不在乎。
三阳鸡被拔得秃尾,不在乎。
“廖爷。”
“回来了。哟,近晌午了。小崽子们赶紧回家去,老头子可不管饭。”
廖爷听见麻子喊他睁开朦胧睡眼。
“还没到晌午呢,麻子哥摸到几条草鲫,捡了不少鸭蛋秧鸡蛋,还拔了不少水芹菜,正好搞个汤,喝了再放他们回家。”
王小胖利落地放下背篓,将鸭蛋鸡蛋从竹篓里摸出几个。
“煮鸡蛋,喝蛋汤,欧欧欧。”
一群顽童围着王小胖打转欢呼。
又是背歌又是在地上写大字的,他们早饿了。
好兄弟确实“成熟”了,从带领孩子们择菜洗蛋打水到炖煮蛋花汤,都是他一人主导的,廖爷跟麻子都没下手帮忙,只在一旁笑眯眯看着。
看在小胖在百味鲜没干打杂,是学了本事的。
在小胖领着孩子们生火煮汤时麻子跟廖爷提了下关于好兄弟的“终身大事”,一门亲事。
“安萌萌?安丫头?安大夫的孙女儿?”廖爷眉头微微扬起。
“嗯,那安姑娘年芳与小胖相近,性子又贤淑稳重,想来能处到一块儿。”
麻子笑意莫名。
廖爷也笑意莫名地同麻子对视。
俩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那安姑娘做了那“扶弟魔”的儿媳妇后,一家子会是怎个场景,肯定是向好的。
“好好,好亲事啊。门当户对。”廖爷忍住笑意叹道。
“此事还劳烦廖爷当一回月老,居间做媒了,您老德高望重啊。”麻子见廖爷无异议便顺杆子往上爬。
“好说,好说,老夫欣喜难当。”廖爷听到还有自己重担在身笑得甚是开心。
麻子见廖爷并无异议爽快应了此事,想着稍微去见刘老先生时请他老人家届时当大婚主事,有村里两位德高望重的大佬坐镇,想来小胖他娘在婚事上不敢闹啥幺蛾子,大不了“分锅”。
为了好兄弟的终身幸福,麻子也玩起了阳得不能再阳的阳谋。
趁着廖爷高兴,麻子又提了一嘴关于自己的私事,不过廖爷听罢直接“加餐”,索性将日子定在秋忙过后,九月九是个好日子,届时再请个戏班子在村口唱戏,戏台子就搭在村口,在村口那座高耸的青砖魁星楼底下搭台唱戏很应景嘛。
三层亭楼形制的魁星楼乃是青石作基,青砖砌筑,白灰作浆,造价不菲,虽花了河阳县不少公银但意义不凡。
当年刘文远也就是现在的村塾刘大先生中举时婉拒了县衙的“客套习俗”,而是将所耗银捐给自己求学的两家书院。
如今好学生中举,欣喜不已,对县衙的习俗就不干涉了,毕竟这算是广施教化之功的证明。
魁星楼的顶层小阁楼里保存有村里的花名册,几家暂修的族谱,还有四五件麻子还是童生时的作业。
要是麻子知道刘老先生还保存有自己歪歪斜斜的字帖和幼稚不堪的短篇文章估计会半夜偷摸去“销毁”吧。
闲不住的何老爷子还专门打制几挂风铎,也就是“定风铃”,挂在魁星楼似燕欲飞的飞檐下,清风徐来,叮叮当当,甚是悦耳。
为防止有心人惦记,何老爷子用的是灰铁包玄铁,以他精湛的匠艺,没人能远远看出那风铎乃是玄铁铃,只会看到红锈斑驳的铁铃铛,不值钱的玩意儿。
“请戏班子唱戏?会不会张扬了?”
听到廖爷要把事闹大,麻子不禁愕然。
自己搞个三天流水席觉得已经够张扬了,再请戏班子唱三天大戏,还不把左近村子的乡亲都招过来,还不得被乡里七嘴八舌地批得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