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的下人,分批次的离开,十天之后,大部分的下人都离开了,直接到厩去了,这次到河南府去,苏天成没有打算带下人去,到河南府的任务不同了。
已经是腊月了,江宁县出现的热闹景象是空前的。
大街小巷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多人的手里,提着的都是大包小包的,明显是到县城来采购年货的。
江宁营将士的家眷,大部分都是居住在城郊的,其实这里已经形成了集市和街道。
这里稍微冷清一些,不少的家眷,都在做着准备,过年之后,他们就要离开江宁县,赶赴河南府去了,当然,也有一批人是不会离开的,那就是征战过程中致残的将士,以及阵亡将士的家眷,这些人,都被苏天成妥善安排好了,闫子章也做出来了保证,一定会继续照顾这些人的,这些人继续跟随江宁营,没有多大的意义了,明显就是负担了,再说了,河南府的条件,是远远比不上江宁县的。
这不能够怪苏天成狠心,他无法承担这样的负担,再说了,这些家眷,得到了丰厚的抚恤金,县衙保证免除五年的赋税,这些人,在江宁县,能够生活的更好。
令苏天成没有料到的是,牛二等一批从平阳府过来的佃户,也下定了决心,跟随到河南府去。苏天成其实是不赞同的,自己注定是要漂泊,连累这么多的人,也跟着自己漂泊,实在没有必要,但牛二等人的作用是很大的,他们熟悉甘薯和玉蜀黍的种植技术,到了河南府之后,肯定是抢收的人才。
宋思军等人,月初就出发了,一路保护他们的。有一千江宁营将士。
十二月二十日。
这是江宁营出发的日子,也是苏天成出发的日子。
府邸已经卖掉了,买下府邸的,是江宁县的一个商贾,出价是很高的,而且坚持多出了一些银子,江宁营军营。移交给了县衙,江宁营离开之后,两大营抽调五千军士,直接负责江宁县的治安事宜,这五千军士,自然是驻扎在原来江宁营的营房里面。
所有的移交工作。都做好了。
不得不说孙传庭有着不一般的组织能力,江宁营出发可不简单,百万石的粮食,百万两的白银,悉数要运到河南府去,包括苏天成个人的金银财宝等等。
这需要大量的马车,可孙传庭硬生生的组织齐全了。
苏天成的意思。处理一些粮食,到了河南府之后,可以购买,但孙传庭不同意,认为粮食是根本,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有着天大的困难,也要将粮食运到河南府去。
卯时。所有将士,整齐的站立在操场,等候苏天成发出命令。
苏天成站在木台上,看了看整装待发的将士,什么都没有说,挥挥手,示意出发。
江宁营军营。本来就在城郊的位置,苏天成不想扰民,选择卯时出发,这个时候。天尚未亮,估计不少的百姓,尚在沉睡。
大队人马,只能够走官道,南京到洛阳,走官道有一千五百余里,按照时间来计算,到达洛阳,应该是在正月初五之后,也就是说,江宁营的所有将士,都将在路途中迎来春节。
出发不过小半个时辰,前方就传来了消息,官道两旁,有着一些不一般的景象。
苏天成和孙传庭跃马到了前面。
苏天成在河南赈灾,离开孟津县的时候,见到过老百姓相送的场景,可今日见到的场景,还是令他有些感动了。
江宁县的百姓,沿着官道站来,一眼望不到边。
闫子章、郑克友、蓝桥正等人,骑马在官道旁边等候。
见到苏天成和孙传庭,闫子章主动开口了。
“苏大人,孙大人,下官代表江宁县县衙,专程来送别,江宁县百姓,几乎全部都来了。”
苏天成抱拳给众人行礼,什么都没有说。
江宁营的将士,在诸多百姓的注目之下,沿着官道,慢慢前行。
寒冬腊月,一阵阵凌冽的寒风,可现场的气氛,令众人感觉不到寒冷。
大队人马行走了半个时辰,距离江宁县县城,已经有十余里地了。
苏天成终于对着身边的闫子章等人开口了。
“闫大人,郑大人,蓝大人,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到这里吧,江宁县就拜托给诸位了。”
闫子章等人下马了。
苏天成和孙传庭也下马了。
“苏大人,孙大人,下官就送到这里了,一年时间以来,下官学到了太多的东西,言语无法表达感谢,在这里给两位大人行礼了。”
闫子章整理官服,面对着苏天成和孙传庭,恭恭敬敬的稽首行礼,郑克友与蓝桥正跟在后面,同样是稽首行礼。
早有人端过来斟好的美酒,众人一饮而尽。
再次出发的时候,孙传庭很是感慨。
“大人,江宁县今非昔比啊,一年多时间以来,下官体验到了江宁县的改变,若不是亲眼见到,真的是不敢相信啊,若是我大明朝的诸多府州县,都能够如同江宁县这样,何愁流寇不灭,后金哪里敢如此的嚣张啊。”
苏天成笑了笑,没有说话,真的建设到那样的程度了,就不是剿灭流寇和降服后金那么简单了,恐怕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了。
见到站立在官道旁边的范景文、王道直、孙承宗、刘宗周、黄道周和鹿善继等人,苏天成连忙下马了,走上去行礼。
这里距离南厩,有接近二十里地了,范景文等人,应该是寅时就出发了,这些人的年纪都不小了,跑这么远来送,真的不简单了。
“诸位大人相送,下官实在不敢当啊。”
范景文的脸上带着微笑。
“苏大人,两年多时间,你在江宁县,做出来了那么多的事情,本官都很是诧异了,可惜你要离开南直隶了,若不然,本官真的要向皇上上奏,建议你依旧留在南直隶,公道自在人心,你在江宁县做出来的事情,老百姓是不会忘记的,你恐怕不知道,为了送别你们和江宁营,不仅仅是江宁县的老百姓,就连上元县的百姓,也是凌晨就守候在官道边了,你不愿意扰民,可老百姓不会忘记你们啊。”
苏天成有些说不出来话了,其实他自己感觉到,没有做多大的事情。
孙承宗接着开口了。
“苏大人,中兴学社,饱含你的心血,如今,你离开江宁县,离开了南直隶,老夫感觉到压力更大了,老夫还是那句话,不管如何,中兴学社都要发展壮大,你可要记住承诺啊,刘大人和鹿大人,都等候你的消息,他们可是迫不及待了。”
接下来说话的自然是王道直了。
“苏大人,应天府沾了江宁县不少的光啊,本官相信,你到了河南府,会做的更好的。”
苏天成再次对着众人行礼,没有说话。
很快,饯行的酒倒好了。
范景文端起酒碗。
“苏大人,孙大人,本官有很多的感慨,俗话说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在我大明朝内忧外患之时,能够有苏大人这样的俊才,替皇上分忧解难,实在是我大明朝的幸运啊,喝下这碗酒,本官祝你们一路顺风,建立更大的功绩。”
这一切,在苏天成看来,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孙传庭也经历颇多,不会感觉到格外的吃惊,真正有着截然不同感受的,就是柳敬亭和岳高峰了。
两人都是跟随在苏天成的身边,暂时不会到其他的地方去,见过了百姓相送的情景,还有各级官员的送别和勉励,内心中间的拿着激动,是难以言表的。
两人的经历都很多,一直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见过不少的贪官污吏,也吃过这方面的亏,不客气的说,对官吏的看法,也是有些偏颇的,这样的经历,也令两人的性格,显得散淡,对很多的事情,抱有随意的态度,可今日的景象,实实在在震撼了他们。
一路上,柳敬亭已经开始默默的编排快书了,他要将这样的情形,用自己的嘴宣扬出去。
离开南厩之后,队伍的行进速度,快了很多,大队人马按照苏天成和孙传庭的要求,不进入县城和集镇,所需的粮草,早就做好了准备。
顾横波的承受能力,这个时候,得到了体现,她虽然是坐着马车,但一路上的颠簸,也是有些难受的,可好多天时间过去,她咬着牙不说,默默的忍受,面对着苏天成的询问,她总是说没有什么事情。
冬季少雨,这对于赶路的江宁营和众多的车夫来说,是大好事。
十二月二十七日,距离春节只有三天时间了。
大队人马进入了开封府境内了。
一夜北风吹过,清晨的时候,天空中开始飘落穴了,在江宁县两年的时间,从来没有见到下雪的苏天成,感觉到格外的清新。
他忽然想到了那首长相思: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偏偏在这个时候,顾横波出现在他的身边,嘴里居然念出来这首诗词。
“郎君,下雪了,妾身在秦淮河,很少看见这样下雪的场景,今日见到了,想起跟随江宁营奔波,才真正感觉到,郎君的这首诗词,空前绝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