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褚瞳孔一震，迅速上前搂住明姝下坠的身子，她软倒在他怀里，胸口血花大片大片地绽开，像一朵开到荼蘼的花。
惊艳又震撼。
她是冲着必死的心刺下的这一刀，正中心脏，快狠准，丝毫没有给自己留余地。
他教她的技巧，她竟然用在了自己身上！
司褚眼里有怒火迅速聚拢，脸色沉得滴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失血过多，明姝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她眼眸里盈着涣散的光，眼眶慢慢的红了。
“你能认得出来我，我就认不出来你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啊……”
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她喘息逐渐有些艰难起来，神色悲伤地望着他，“如果我真的想杀你，你刚才是不是都不打算反抗了？还说我傻呢，你才是傻子吧！他骗你的，你不知道吗？”
如此拙劣的谎言，聪明如他，怎么会看不穿呢？
司褚沉默下来，良久轻笑一声，“能死在你的手里，应该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结局。”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会善终。
既然无论如何都是死的话，那么死在自己爱的人手里，兴许是他最好的归宿。
“放屁！”她胸口剧烈的起伏，咬着牙恶狠狠地骂，眼泪流的更凶，“如果要以这样的方式换来活下去的机会，我宁可不要！”
脸庞湿润，心脏仿佛捅了个窟窿，她分不清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疼痛。
在幻境里死了，现实生活中也会死吗？
她不知道。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疼是疼了点儿，可她不后悔。
明姝眼睛弯起，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司褚的脸，他眼底猩红，配合地低下头任她动作。
“一直以来都是你保护我，我都没能为你做过什么，这一次算不算我保护你了？”
她挤出一个笑，可她大概不知道，她的脸色这会儿有多难看，像一株迅速枯萎的花。
司褚喉咙发堵，心里有惊涛骇浪的情绪在堆积，那种强烈的情绪疯狂滋生他心底的黑暗，让他有一种将眼前的一切摧毁的冲动。
然而他只是一言不发紧紧搂住她，眼眸深邃，低声应道：“算。”
明姝开心地笑起来，眼皮逐渐变得沉重，看人也有了重影。
“疼吗？”司褚擦掉她嘴角的血，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
明姝努力睁大了眼，她也想坚强地说一声不疼，可她向来娇气，还没说话，眼泪就已经滚了出来：“可疼了……”
司褚粗粝的指尖一寸寸抚上她的眉眼，哑着声开口：“以后不会了。”
明姝唇角扯了扯，溢出一声微弱的喘息，她只是定定望着他，像是看最后一眼的那种凝视，声音又轻又软：“我们，还有以后吗？”
司褚想也不想：“当然。”
她只觉得他在哄自己。
不过能骗骗她也是好的。
她的眼皮慢慢垂下，呼吸轻的几不可闻，唇瓣嗫嚅着，好像在说什么。
司褚听不太清，只好俯身低头凑近了去听。
他听到她说：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
有湿润的液体划过脸颊，快的像是错觉。
司褚僵硬良久，缓慢应道：“我听到了。”
身下的人再无动静，他偏过头看她。
身穿嫁衣的少女双目紧阖，唇角带笑，安详地躺在那里，没有一丝呼吸。
她的面容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司褚竟然诡异地觉出了那么一丝喜悦。
她死在了他的怀里，死在了最爱他的时候。
或许，这样的结局也不错。
唇角有黑血缓缓流下，司褚面无表情地拭去，然而很快又有更多的血涌了出来，他索性懒得去管。
司褚觉得他有些魔怔了。
明明五脏六腑锥心似的疼，他竟自虐地品出了那么几分愉悦。
匕首插在胸口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疼吧？
真好。
这是他们爱过彼此的证明。
爱么？
司褚凝视着明姝恬静的面庞，蓦地低低地笑了起来：“姐姐，原来……你也是爱我的么？”
天地静谧，他们紧紧相拥，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怀中的人渐渐冰冷，司褚眸光掠过一抹诡异的兴奋：
“虽然很想一直这么下去，可是有些账，还是要算的。”
下一秒，世界陡然崩塌！
——
“怎么回事？！这不可能！”老教主神色剧变，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不可置信的事情，猝然起身。
白水心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到自家主上如此模样，不由得下意识也跟着惊慌起来：“主上，发生了什么？”
老教主没有搭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出得来！能突破幻境的唯一办法，只有彼此双方心甘情愿的为对方去死，可是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有人做到！”他摇了摇头，语气否定，“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傻的人？？！”
“傻么？因为自己不相信这世间有真情存在，所以下意识的否定。狂妄又自大，愚蠢不自知，我看傻的人是你才对吧？”
清脆的女声猝不及防响起，白水心脸色一变，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去，明姝手背在身后，笑吟吟地走过来：“怎么，你看到我似乎很惊讶？”
白水心震惊地瞪大了眼，声音因不可置信变得尖锐：“怎么会！你，你不是死了吗？！”
明姝定住脚步，偏头冲着她笑，眉眼弯弯的模样很是愉悦，也十分能拉仇恨：“啊，我没死成，你是不是很失望呀？”
白水心脸色难看，很快眼神一沉，手摸上晚间，透出狠意：“没死这也好办，让你再死一次不就行了！”
“口气不小。”漫不经心的男声落下，司褚缓步而来，眸光冰冷地望着她。
那样的眼神直看得人脊背生凉，白水心被惊的僵在原地。
司褚慢腾腾勾唇一笑，眼眸沁着凉：“够胆的，就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白水心咬了咬唇，身子往后缩了缩，下意识看向老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