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就好。”
萧夜宸仰头饮尽残酒，顿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怎么可能？”
君凛脱口而出，“额，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救过我，我怎么会讨厌你？”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退后几步，似乎想要掩饰。躲开视线，两颊泛起了一抹红晕。
就像夜雾消散，小妖女猝不及防现形。不再神秘莫测，多出了一抹人间烟火的气息。
“今天早上……”
萧夜宸迟疑了一下，还是道，“那盆水，其实是你想泼我吧？”
君凛：“……”
你妹的，居然穿帮了？
说话这么耿直，很容易把天聊死的喂……人生已经如此艰难，就不用拆穿了吧……
“……好吧，确实咯。不过不是针对师兄你。”
君凛索性承认了，耸肩，“我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像傀儡一样，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这个人，好像不适合当战斗御使呢。”
她懒散地靠在墙壁上，唇角上扬，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天生就缺少干劲……与其作为英雄万众瞩目，更想宅着混吃等死。”
“怎么样？这种理想，是不是很庸俗？”
萧夜宸并没有打断，一直在沉默地倾听。他注视着这个女孩的侧脸，她遥遥地望着远处，眼瞳里仿佛弥漫着春山雨后的薄雾。
那个单薄的身影，仿佛孤立于尘世之外。就像一个幽灵，独自穿过了千百年的寂寞。
那一刹，他的心头微微一悸。像是冰层忽然裂开，一股温暖的水流随之破冰而出。
“其实……上面最初给我这个任务的时候，我拒绝了。”
沉默良久，萧夜宸终于开口了，“我并不擅长与人交流，很难作为前辈去教导他人。”
“唔？”
君凛听了，不禁一怔，“那，你为什么……”
“因为你。”
他看着君凛的眼睛，“因为对象是你，所以我答应了。”
“不久以前，你遭到了追杀。能派出战斗御使作为杀手，幕后的策划者，一定不容小觑。”
“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在，你依然还在危险中。”
萧夜宸坦然说道，“虽然上次逃过一劫，但下一次却未必了。学院的庇护，也不可能长久。”
“所以，我想帮一点忙，让你能多一分自保之力。”
“……”
再一次，君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看向窗外，眼瞳幽深，在夜色中无声地变幻。
萧夜宸从没有想过，一个女孩的眼神里，居然会有那么多变化。如同穿行林中的鹿影，又像鲸鱼游过大海留下一道道波纹。
就像她的情绪那样，倏忽如光影，好像某一种魔法。他全然不了解，却又无法不被吸引。
周围是那么安静……
如同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和她。
“……哦，那谢谢了。”
许久，君凛转过身来。她扬起了一个漂亮的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师兄人真好呀。”
似乎很真诚，又好像在伪装什么。仿佛一块随光影变幻的猫眼石，让人捉摸不透。
看着那少女明亮的眼睛和柔软的、蜷曲的额发，莫名地，萧夜宸有一种很奇怪的冲动——想要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一下。
“没什么。”
但他没有，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不用谢。”